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本宫当红不让 作者:长安一只喵 文案 一次性拔掉三颗智齿,一言不合居然疼到穿越? 而且还十分俗套地穿到了后宫? 苏心悦前世活了28年,一次恋爱也没谈过,可以说是【腿上缺钙,心里缺爱】的典型空巢青年了。 一朝穿回后宫,她拿什么和一众浓妆淡抹的女子争宠? 这可真是想想都头大。 皇帝他芝兰玉树,经天纬地,大手一挥,表示:朕亦甚爱你! ================== ☆、一言不合就穿越   今夏的西安连日来遭受着40度高温的暴击,地表温度不断刷新历史记录,一度超越吐鲁番,成功树立起了“新火焰山”的城市招牌。   刚从口腔医院大厅走出来的苏心悦面上敷着一个冰袋,即便这样,还是疼得龇牙咧嘴。瞧着外头的似火骄阳,晃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苏心悦实在横不下心迈出第一步。一旁的闺蜜江潇潇皱了皱眉,忍不住嘟囔道:“瞧这太阳,只差把我江潇潇名字里的三点水都晒蒸发了!”   苏心悦绷着笑,怕笑得过分了撕扯到伤口,掏出手机,在微信界面里打出一行字,随后递给江潇潇看。“我嘴疼,咱先回大厅里缓缓,待我发个朋友圈装一波”,句尾还带了个装可怜的小表情。   江潇潇无语,笑道:“行吧行吧,这有几个人敢一口气同时把三个智齿都拔了的?这简直相当于一项终身成就啊,不发到朋友圈骗赞都对不起你那三颗大牙!我说,你要是有四个智齿,只怕忍不住四个一起统统拔了”,说话间,就拉着苏心悦回了口腔医院的大厅。   大厅里空调冷风开得很大,把人身上的燥热多少吹散了一些。苏心悦用冰袋托着腮帮子,另一只手划拉着手机屏幕,不停刷新着朋友圈。   江潇潇坐在一旁跟男友打电话:“喂,魏巍啊,心悦牙拔好了。那什么,医院这边人多不好打车,外头又热得很,你不忙的话来接一下我们呗~”,尾音是俏皮撒娇的上扬音调。   电话那头的魏巍欣然答应,承诺半个小时后就到口腔医院门口,江潇潇又压低声音,捏着嗓子用娃娃音卖了个萌,这才甜蜜蜜地挂断了电话。   若是平常,苏心悦早就习惯了江潇潇和魏巍这样日常撒狗粮了,可今天这不拔了牙嘛,人身上一有病痛,心里自然而言也就跟着敏感起来。听着人家情侣两个卿卿我我、甜甜蜜蜜地聊天,单身狗苏心悦的心里又遭受到10000点暴击。若不是现在刚拔完牙说不出话,肯定少不得又要自怨自艾一通的。   正静静地坐着等魏巍来接,苏心悦就觉得嘴里涌起一股浓烈的血腥味。苏心悦没放在心上,医生说了,拔完智齿脸肿、嘴疼、出血这都是正常现象,用不着大惊小怪。再说,她也早就过了流一点点血就哭爹喊娘的年纪了。   谁知道,这嘴里的血居然越涌越多,伤口也越发疼痛难忍,苏心悦强打着最后一点精神戳了戳江潇潇的胳膊,随后竟然咣当一声晕了过去。   疼晕的那一瞬间,苏心悦脑子转的飞快:哎呦妈呀,拔个智齿都能大出血,那我以后生孩子不得失血而亡啊我去!哎不对不对,我生什么孩子,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哇! 我可是母胎单身至今28年的黄金镶钻单身狗啊……   ***   鎏金雕空的香炉中散发出袅袅的青烟,味道清香宜人。苏心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头顶上是月白色的细葛纱帐,腮帮子仍是火辣辣的隐隐作痛。苏心悦翻了个白眼,暗叹一声:哎呦我去,这拔牙后遗症真够烦人的。一边祈祷着伤口快点愈合,一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什么鬼?自己身上穿的这是什么玩意?上个月去日本买了一件熊本熊的卡通睡衣,这几日正是爱不释手,夜夜睡觉都穿在身上的。怎么一觉醒来变成一身怪里怪气的纯白色亵衣了?   苏心悦只当自己眼花了,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这才发现满屋子的摆设都和自己家里不一样。   欧式风格的装修一夜之间换成了仿古风?苏心悦无语,自己可能是甄嬛传、步步惊心之类的古装剧看多了,魔怔了,现在竟连做梦都是中国风了?哎呦,不错哦。   苏心悦这边正捂着腮帮子环顾四周,就见一个身着樱粉色衣裙的小姑娘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见她已经醒来,那小姑娘屈膝行了一礼,道:“娘娘您醒了?奴婢伺候您净面、更衣吧”。   小姑娘低头垂眸,语气十分恭敬。苏心悦暗自好笑,哎呦呦,这梦可真玄乎,连尼玛丫鬟都有?为什么不让我干脆梦到自己实现人生小目标,轻轻松松挣他一个亿呢?   看着眼前细皮嫩肉的小丫鬟,苏心悦摇了摇头,张了张嘴,发现已经能够开口说话了,便轻声道:“小姑娘,你叫我娘娘,敢问我是不是皇后?“,苏心悦心中愉悦,这是自己的梦,自己在梦里当个皇后总不过分吧?   谁知道那小姑娘吓得脸都白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劝道:“娘娘,这话可万万说不得啊。若被皇后娘娘听了去,定然不会轻饶您的……”   苏心悦暗自翻了个白眼,嗨呀这叫什么事儿,都说我的地盘我做主,这咋在自己梦里当个皇后都不成呢?转念一想,罢了罢了,不是皇后也无所谓,反正古装剧里的皇后最后都是要被女主翻盘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是就不是呗,那大龄单身老阿姨就给你上演一出苦情女主上位史呗。   苏心悦轻轻起身,扶那小姑娘站起来,学着古装剧里的腔调,象模象样地道:“本宫自有分寸,你怕什么”。那小丫鬟这才轻舒一口气,服侍着苏心悦净面更衣,随后虚扶着她坐到铜镜前,柔声问道:“娘娘,今日还是梳个单螺髻?”   古代发髻种类复杂繁多,苏心悦哪里知道什么单螺髻双螺髻是什么鬼,想都没想便随意地点了头。揽过铜镜,才发现自己双颊泛红,有若隐若现的手指印,隐隐有刺痛感。怪不得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呢,小时候梦见发大水,那多半是自己尿了炕,长大后梦见四处找厕所,那多半是自己快要被尿憋醒了,眼下梦里自己的脸颊都是红肿的,可见昨天拔牙的确给自己身心造成了双重阴影啊!   那小丫鬟见苏心悦蹙眉望着镜子,一边熟稔地替她梳着满头青丝,一边低声嘟囔道:“娘娘白白净净的一张脸,竟生生地被太后娘娘给扇红了,幸好咱们这儿有上好的舒痕胶,要不然皇上回来瞧见了,可就不好说了……”   噗,还舒痕胶?自己一定是甄嬛传看多了,连做梦也做全套,苏心悦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大大的赞。从小丫鬟的这段话里,她精准地提炼出两个结论:第一,太后娘娘似乎是个心狠手辣的人物,似乎对自己十分不喜;第二,皇帝似乎不在宫里。   这第二条就让苏心悦忍不住浮想联翩。皇帝好端端地不在宫里,哪能去哪儿呢?难道是学汉武帝御驾亲征讨伐匈奴去了?还是学乾隆皇帝跑到大明湖畔偶遇他家夏雨荷啦?总不会……总不会像宋朝的宋徽宗和宋钦宗父子两个一样,被敌人给俘虏去了吧?   哎呀,想到这里,苏心悦急得肝儿颤,可不带这么玩儿的啊,现实里自己单身万年也就不计较了,这要是梦里自家老公也被敌人抓了去,那自己守活寡,岂不是比单身狗还要可怜……   老天爷,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收起了自己的脑洞,那小丫鬟也已经把单螺髻梳好了。苏心悦也顾不上别的,急忙问道:“我是谁?我在那儿?我男人在哪儿?”   人生三大疑问,如同竹筒倒豆一般地噼里啪啦一通问,把那小丫鬟倒吓得不轻,怕是以为自家娘娘被皇太后扇成脑震荡了吧。   主子问话,实在耽搁不得,那小丫鬟面露难过之色,道:“娘娘,您是淑妃娘娘啊,您是凤阳宫的主位娘娘,咱们自然是住在凤阳宫中了……至于皇上,昨日和皇后娘娘一道去大慈恩寺上香参拜了,要在那里留宿两夜,明日才能回来……”   苏心悦满意地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自己虽然不是皇后,却也捞了个淑妃娘娘的名号,在后宫里怕是也没有几个人位分比自己更高的了。另外,这小丫鬟说皇上去的是大慈恩寺,那就说明这个朝代的国都就在长安。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安人,苏心悦心中觉得很是亲切。   只是这长安乃是十三朝古都,不知道自己梦见的是哪一朝那一代?   “你悄悄告诉我,我男人叫啥?哦对了,你叫啥?”苏心悦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问的话有什么不妥。   那小丫鬟却不敢回话,皇上的名讳哪是自己一个宫女随便叫的?只好低着头,支支吾吾地答道:“奴婢……名唤翡翠……”   苏心悦等得不耐烦,笑着催促道:“哎呀我的好翡翠,悄悄告诉我皇帝姓甚名谁啊?”,说着竟起身,把耳朵凑到了翡翠面前,一副闺蜜之间说悄悄话的亲密样子。开玩笑,若弄清楚眼下究竟是哪个朝代,按着历史的记载,那自己这宫斗生涯岂不是如同开了挂一般顺利了?   翡翠哪里见过自己娘娘这个样子,一时心中乱作一团,回答吧,乃是对皇上不敬,不回答吧,自家淑妃娘娘又已经凑了过来……只好硬着头皮在苏心悦耳边道:“回……回娘娘的话,陛下名叫朱逸之……”   噗哈哈哈哈,你确定不是在逗我?苏心悦也顾不上脸颊疼痛,笑了个前仰后合。我滴亲妈呀,连做梦都这么搞笑!我男人名叫猪一只? 作者有话要说:  朱逸之:气到变形! 苏心悦:哈哈哈哈哈哈O(∩_∩)O哈哈~ ☆、摊上大事儿了   苏心悦一手叉腰,一手拍着梳妆台,笑得眼泪都差点要飙出来。自己哈哈大笑还不过瘾,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翡翠道:“先帝爷起名字可真是够随意的啊,可坑苦了他这皇帝儿子咯!”。   苏心悦的笑声魔性,有一种别样的感染力,逗得翡翠也绷不住了,可又不敢笑出声来,只好垂下头,身子轻轻地颤抖。   待到苏心悦笑够了之后,嘟着嘴,一边用双手轻拍着笑到发酸的脸部肌肉,一边琢磨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朱逸之,皇帝姓朱,苏心悦脑子里把她能记住的那些历朝历代的国姓都过了一遍,最后锁定在了明代。   作为一个理科生,苏心悦不怎么熟悉明朝的历史,可当年那本火热畅销的《明朝那些事儿》她却是反复看了好几遍,若是明朝有名字这么奇葩的皇帝,她不可能没有印象。   苏心悦蹙了蹙眉,微微有些沮丧,若是不能确定现下处于哪个朝代,她可怎么在后宫保全自己啊?自己已经28岁了,这个年级搁在现代还能自嘲一句“空巢青年”、“单身老阿姨“,可若是搁在古代,那可就是好几个孩子的妈了。啧啧,想到孩子,苏心悦瞬间来了精神,睁大了眼睛急急问道:“翡翠,我可曾为皇上诞下过……”   话到嘴边,苏心悦又咽了下去。这叫她怎么问,直接问“我又没有给皇帝生过娃?男娃女娃?”,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她可还是个连初吻都还在的黄花大闺女呢,问这种问题还是有点心理障碍的。更何况,也不知道这个翡翠到底是不是自己人,万一真把自己当成疯子,保不准那天就被当成神经病关进冷宫了,那可就不太好玩儿了。   想到这里,苏心悦突然觉得宫斗什么的麻烦得紧,干脆摆了摆手,道:“你先下去,本宫自己静静”。   翡翠没有犹豫,垂眸道:“娘娘若是身子不适,不妨靠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吹吹风,歇息一会儿。反正太后娘娘昨个吩咐了,说您今早不用去慈宁宫请安”,说罢就行了一礼,退了出去,还不忘帮苏心悦带上房门。   不玩儿了!宫斗这种事儿,看看电视过过瘾就得了,要自己亲身参与,那可真有点费劲。自己连一次恋爱都不曾谈过,又已经28了,可以说是腿上缺钙、心里缺爱的典型代表了,哪里斗得过那些年轻貌美、浓妆淡抹的妖艳贱货们啊?   得赶紧想个办法从这个梦里醒来!   净面用的水还放在桌上,苏心悦憋了一口气,把自己的脸整个浸入水中。学游泳的时候这样练憋气,每次把头往水里一浸,再拿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的了。   嘿嘿,等会儿醒过来,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这个逼真的梦境?这样想着,苏心悦猛地抬起头,笑眯眯地朝周围一看,顿时笑意就僵在了脸上。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她还被困在这个梦里!   苏心悦扶额叹气,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马上又想到了新的方法。   伸出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疼得嗷嗷直叫,就是睡得再死,掐着一下也总能清醒过来了吧。然而,什么都没有变,除了胳膊上留下一个红红的掐痕。   或许是自己用的力气还不够?苏心悦一屁股坐到桌边的月牙椅上,狠了狠心,准备再给自己来上一下。正当她伸出手时,脑海里却想起了一个甜甜糯糯的少女声音:“别掐我!”   啥?没想到自己才28岁,不仅骨质疏松,竟然还出现了幻听,苏心悦顿时一阵伤感,正要伤春悲秋之时,脑子里那个甜糯的声音又出现了:“苏心悦,你占了本宫的身子,可要好生将养着,不许再出手残害本宫。你瞧你给我掐的!”   听这意思,这声音的主人应当就是这具身体的原主吧。苏心悦摩拳擦掌,又激动起来,从前父母天天埋怨她只知道埋头敲代码,一点儿想象力都没有,现在瞧瞧,自己身为程序媛,竟能梦到这么狗血的剧情!   原主懒懒散散地把苏心悦的处境给介绍了一遍,苏心悦犹如被人当头浇下一盆凉水一样,当场就愣在原地。   “你不是在做梦,现在是大周朝,当朝的皇帝,也就是你的夫君,名叫朱逸之。我今年十七,乃是苏丞相之女,和你名字一样,都叫苏心悦,昨日我被太后扇了耳光,心里气不过,回来便硬生生地气昏过去了。然后咱俩就灵魂互换了……至于其他的事儿,算了,说来话长,你自己慢慢了解吧。对了,翡翠和琉璃都是我的陪嫁丫鬟,都是可信的。我在你家里过得很好,你父母都很善良。你也好生过日子吧,后会无期了”。   说完后会无期,那女声就真的戛然而止了。   ……灵魂互换?   ……同名同姓?   ……后会无期?   你告诉我,哪里有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啊?你在我们现代过得幸福健康无忧无虑的,唯一的烦恼就是我父母会不定期地催婚外加安排相亲。可我呢,我在你们大周朝人生地不熟的,这一步踏错说不定就被咔嚓了,这个交换是不是有点儿不公平啊小妹妹?   任凭苏心悦再怎么翻白眼,再怎么抱怨,那个甜糯的声音也没有再出现过……   苏心悦愁得眉眼都皱成了一团,她很确定,自己这回是摊上大事儿了。   别人穿越要么是遭遇车祸不幸去世,要么是磕着脑袋pia叽一声穿越了,自己居然能因为拔个智齿被疼晕而穿越……这年头还真应了歌词里写的:简单点,穿越的方式简单点。   不过,想想好歹甜糯少女和自己灵魂互换,不必让父母遭受丧女之痛,苏心悦脸上的愁云立刻散了一半儿。   做人嘛,最重要的是心态。苏心悦上学的时候转了无数次学,上班的时候又跳了好几次槽,别的不说,这适应新环境的能力可不是吹的!   管你什么牛鬼蛇神,管你什么太后皇后,本姑娘好歹是从科技发达的21世纪穿越回来的,再怎么说也是个根正苗红,有思想有见识的社会主义接班人。再说了,这具身体的原主可是丞相大人的千金,哼,有个厉害的老爹撑腰,接下来,只要能想办法搞定婆婆和老公,不就万事大吉了?   婆婆能出手扇自己耳光,那就说明她不是什么慈眉善目的老太太,自己还是先不要往枪口上撞。老公呢,身为九五之尊,后宫里不知多少女人眼巴巴地想要往他身边凑呢,自己凭什么脱颖而出呢?   婆婆老公这两条路都不好走,苏心悦左手托腮,右手闲闲地在梨花木的圆桌上叩击着,罢了,待我先好好搞清楚后宫这些女人的底细再说!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想到这里,苏心悦恨不得拿出笔墨纸砚,叫翡翠进来把后宫嫔妃的样貌体态、家族背景一字不差全数写下来。   说干就干,苏心悦提高声音唤道:“翡翠,琉璃,你们两个进来!”,话音未落,就注意到自己的嗓音也变得甜糯动听。   看来连原主的嗓音也保留了下来,恍然间灵光一闪,苏心悦起身快步走到铜镜前,细细观瞧,眉毛弯弯,眼睛澄澈灵动,面庞白皙无暇,脸上的红印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现下皮肤正如刚剥了壳的煮鸡蛋一样,吹弹可破。苏心悦激动的眼泪都要掉下来,方才梳头时她没仔细瞧这张脸,如今一看,和自己十七岁时的模样十分相像,只是皮肤更白皙些,眼睛更灵动些。   这倒可以理解,这身体的原主可是相门出身,古代的大家闺秀们那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哪里晒过什么太阳,皮肤自然光净白皙;古代女子也不用像现代女高中生一样拼命读书、疯狂刷题,眼睛没有劳累过度,自然显得清明澄澈一些。   琉璃和翡翠两个进到屋内的时候,就看见苏心悦捧着自己的小脸儿,一脸激动地坐在镜子前,眼底还闪着泪花。苏心悦重新看到自己十七岁的模样,心中激动异常,可琉璃和翡翠哪里知道她那些心思,只当是昨天挨了太后掌掴,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忙开口劝慰:“娘娘,您别伤心了。太后娘娘她一向还是很疼您的……”   苏心悦怕她俩平白担心,忙转过身来,莞尔一笑,柔声道:“你们不必替我担心。只是近来暑热,我昨天又被那样扇了一巴掌,脑子倒糊涂起来,你们两个细细地把这宫里的贵人们都跟我再说一说,省得哪天我又闹了笑话”,说罢便起身,拉着两个丫鬟的手,细细地问起话来。   宫里女子虽多,可那些嫔位、贵人之类的,人微言轻,也就不急着了解,首先是弄明白太后、皇后以及其他两个同为妃位的人的底细。还有,得弄清楚原主昨天为何挨打,省的日后又触到太后的逆鳞…   从一个为了节省时间,连拔智齿都要一次拔三颗的程序媛,穿越到一个自小养在深闺,长大嫁入深宫的娇贵娘娘身上,这要适应的事儿,只怕日后还多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原主的现代生活小剧场】 苏妈妈:女儿呀,你都28了,那四舍五入可就是三十啦,这婚事可不能再拖了哦! 苏爸爸:你妈也是为你好,你别嫌烦! 原主:爸妈,别催婚了,我看我也别在家里招你烦了,还是回公司加班去吧55555 ☆、我在后宫斗地主   夏夜有凉凉的小风,吹得人身上清清爽爽的,格外舒服。苏心悦斜倚在门框上,抬头望着天空中那皎洁的月亮,不由地叹了口气。   这要是换算成现代时间,现在也才夜里□□点钟的样子,平时她还忙忙碌碌地在公司加班、双手噼里啪啦一刻不停地敲着代码呢哪里有功夫这样悠闲地倚门望月?   如今穿越回古代,倒也是不全是坏事,至少自己不用终日疲于奔命,终于有空闲思考一下诗歌和理想了!反正现代有人接替自己好好活着,自己就既来之则安之,好好在古代过日子吧!想到这里,苏心悦伸了个懒腰,满意地长舒了口气。   琉璃见自家娘娘伸了个懒腰,忙低声劝道:“娘娘,皇上明日才回宫呢,您就是再等下去,他也不会来的。不如早点歇息吧……”,合着这小丫鬟是把苏心悦当成寂寞空庭望夫石啦!   苏心悦心中无语,这后宫三千佳丽,皇帝即便是在宫里,也不一定来自己这凤阳宫来。她苏心悦又不是傻子,作为一个新世纪独立女青年,怎么可能眼巴巴地盼着皇帝垂怜?真是笑话!   不过在现代,苏心悦每晚下了班,可是要刷微博刷到12点之后才睡觉。一来为了减压,二来呢,为了跟得上年轻人的节奏。没看微博里现在都说嘛,00后现在是年富力强未来栋梁,90后和80后都已经成了被排在沙滩上的前浪了。不跟上年轻人的节奏,岂不是很快就要被淘汰了?   不过现在在古代,连个电灯都没有,还奢望什么电视、电脑、智能手机啊……这漫漫长夜,独自一个人守着这空荡荡的宫殿,这可叫她如何打发时光啊?   苏心悦暗自思忖片刻,终于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笑眯眯地转身回到殿内。对跟在她身后,正欲服侍她洗漱更衣的翡翠和琉璃道:“哎,这时候还早,你们两个若是不困,陪本宫做游戏取乐,如何?”   翡翠和琉璃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哪儿有不爱玩儿的,登时眼睛放光。可碍于主仆尊卑之分,两人还是有些放不开,对视一眼,才犹犹豫豫地点了点头。   嗨呀,这就好办!苏心悦忍不住一拍大腿,心中愉悦,道:“你们去取来纸笔,我们把纸裁成小方块,上边写上数字,再花上红桃、梅花、方片、黑桃几种不同的花色,然后咱们三个斗地主!你们两个不会玩儿不要紧,我来教你们,保证你们玩了第一把还想玩第二把!”   翡翠和琉璃哪里听说过什么斗地主,面面相觑。还是翡翠先回过神来,照着苏心悦的吩咐,去取来了纸笔。琉璃又多点了两盏灯,把室内照得更明亮了些,主仆三个分工合作,你裁纸、我写数字、她画图案,很快就做好了一副简易版的纸牌。   “好了,大功告成!接下来我来教你们怎么玩,你看啊,这不是有四种花色嘛?每个花色……”,苏心悦很有耐心,条理清楚地把那斗地主的规则给两个丫鬟讲了好几遍,三个人才试着开始玩第一把。   一回生二回熟,翡翠和琉璃两个一开始还总是慢半拍,后来也就越玩越熟练,越来越乐在其中了。有时候琉璃反应慢些,翡翠还忍不住和苏心悦一道催促琉璃呢。   三个人玩的不亦乐乎,苏心悦十分满意,眯了眯眼睛,心想:这两个小丫鬟不愧是能进宫服侍的,脑子都很灵光,日后这炸金花、斗地主、升级之类的纸牌游戏,都可以教她们玩儿了。自己琴棋书画什么的虽然样样不行,可玩起游戏来还是很有一套哒,以后这漫长的辰光和夜色,也就有事儿干啦!   翌日早晨起来,翡翠轻车熟路地服侍着苏心悦净面更衣,或许是因为昨日一起打牌的缘故,翡翠今日在苏心悦面前也没有从前那样拘束了,全程都是笑盈盈的。   “娘娘,皇上今个儿就回来了,外头天儿热,你今日穿上这身豆沙绿的襦裙,定能叫皇上眼前一亮呢” ,翡翠一边低头轻轻替苏心悦整理着裙摆,一边笑道,“今个是梳单螺髻还是垂挂髻呢?”   衣服、发髻之类的苏心悦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这淑妃的衣服件件都是绫罗绸缎所制,用料讲究,花样也都精致得很,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都说人靠衣装,可这些衣服件件都好看,自己如今又是十七岁的模样,哪怕不施粉黛也水灵通透。   翡翠这边替苏心悦梳洗更衣完毕,琉璃已经端了早膳进来,低声嘟囔道:“娘娘,按惯例,皇上回宫首先会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偏偏太后娘娘前日发了话……”   琉璃心中有怨言,她去端早膳的时候正巧碰上偏殿的刘贵人和静嫔一道往慈宁宫去了,两个人去的这么早,怕是连早膳也没来得及用。还不是想着早点去慈宁宫等着,皇上回来的时候能多被皇上瞧上一眼?一个个的都上赶着往皇上眼皮子底下凑……   只可惜自家淑妃娘娘前日被太后赏了巴掌,太后还说,这几日都不让淑妃去慈宁宫晨昏定省了。唉,这样一来淑妃娘娘今早不就见不着皇上了嘛?   琉璃在这里抱不平,翡翠是个细致的,忙拉了了她,低声道:“你就少说两句吧,省得咱们娘娘心烦”。   可苏心悦这会儿却顾不上心烦,她正两眼放光地瞧着桌上的点心呢。一个个精巧的白瓷小碟里摆着各色点心,芸豆糕、紫薯糕、枣泥山药糕还有几样叫不上名字的糕点,外表小巧精致,闻着芳香浓郁。   前世,苏心悦嗜甜如命,就爱吃各种糕点。看着满桌点心,一时竟不知先吃那一种了,犹豫片刻拿起一块桃花形状的枣泥山药糕,咬一口绵密扎实,让人唇齿留香。哎呀,有这样好吃的点心,见不见得到皇帝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嘛!   吃了点心,还有爽口小菜和海鲜蔬菜粥。苏心悦满足地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心道:连早餐都这么讲究,就是为了这御膳房的吃食,也不枉费自己穿越这一遭了!哎呦,难怪人人都想当皇帝呢!   翡翠和琉璃两个简直都要看傻眼。她们两个是从小就跟在淑妃身边的,最熟悉淑妃的饮食习惯,平日里都是象征性地吃块糕点,喝几口粥,就算是用过早膳了。   什么时候见过娘娘这么实诚,一口气连吃好几块点心,还哼哧哼哧地把整碗粥都喝光了的?   苏心悦却不知道丫鬟们的心思,喝完一碗粥,觉得实在鲜美异常,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问道:“这粥真鲜,还能再来一碗吗?”   琉璃是个跳脱的,心直口快,忙道:“娘娘,您今个吃得不少了,当心吃多了不消化……”,说话时脸上带着藏不住的惊讶之色。娘娘们平时都娇养着,不怎么运动,吃得多了可不是都要变成肥膘吗?娘娘这要是胖了,被皇上厌弃了可如何是好?   苏心悦心里委屈,自己这饭量也不算大啊,瞧瞧眼前这一只手就可把玩的小碗儿,精巧好看倒是不假,可着实盛不了多少东西。唉,或许是后宫嫔妃们都爱节食减肥吧……   用罢早膳,苏心悦百无聊赖。凤阳宫偏殿的两个妃嫔都去了慈宁宫,自己就算想去串门,也没人搭理。她闲闲地左手托腮,右手在梨花木桌上轻轻叩击,皱了皱眉。   翡翠是个机灵的,见她有些无聊,忙道:“娘娘,俾子去拿针线筐子来,您之前给皇上绣的那枚香囊正绣到一半儿,不妨尽快把它绣好,皇上自然能明白您的一番心意”。   绣香囊?苏心悦听了都觉得头皮发麻,前世,自己曾经试图用十字绣给暗恋的男神表白,谁知道,连最最简单的十字绣都绣不好,这段暗恋最后也就无疾而终了。她都想不明白,自己这双焊得了电路板、敲得出代码、抗得了大米的巧手,咋就连个十字绣都搞不定呢?   “哎呀罢了罢了,后宫里给皇上绣香囊的人大有人在,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本宫就不急着去凑这份热闹了……”,苏心悦摆了摆手,蹙眉道。嘴上说着不凑热闹,心里想的却是:就我那歪七扭八的绣工,就不必作死给皇上过目了吧。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沉稳的男声,“既然已经绣到一半,为何不绣完啊?”,说话间就见一身明黄色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弓着身子的小太监。   他面如冠玉,眼底含着笑意,手里还拿着把打开的折扇,俨然就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气度做派。苏心悦看着他的脸,愣了愣神。   翡翠、琉璃急忙跪下,苏心悦愣了片刻,才学着古装剧里的妃子,结结实实地给皇帝行了一礼。余光却忍不住往他身上瞟。嗯,没有大肚腩,身材匀称,看来咱朱逸之还是很注重身材管理的,不错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苏心悦:这只朱……这个皇帝就是我夫君? 朱逸之:爸你瞅你给我起的这名字! ☆、朕今晚来看你   还没等苏心悦感慨完,朱逸之便上前一步,伸手扶了她起来,语带关切道:“心悦,听说前日你在母后那里受了委屈?”,说着伸出轻轻地抚了抚苏心悦白净细腻的面颊。   苏心悦心里直翻白眼,面上却不敢表露,蹙了蹙眉,垂眸做乖顺状,低声道:“原是臣妾不懂事,冲撞了德妃姐姐,母后责罚也是应该的……”,说着竟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朱逸之见她一副乖巧又委屈的模样,心里的火气也消了大半,从前她总觉得苏心悦爱使小性子,不识大体,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也不得不逢场作戏,装出一副关爱她的样子。   今日一早从大慈恩寺回来,就听人说了苏心悦前日在慈宁宫含沙射影地讥讽德妃肖瑶儿,因此开罪了太后,挨了一巴掌。当时他便有些愠怒,这个苏心悦,整天就会惹是生非!   在来凤阳宫的路上,朱逸之料定了苏心悦会哭哭啼啼不依不饶,谁知道如今见了她,倒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   不过几日没见,这骄纵的相府嫡女苏心悦竟突然转了性儿,变成了个知进退的贤淑之人了?   朱逸之脑中念头飞快闪过,见她仍垂头不语,笑道:“既知道错了,也不用委屈,母后也是对事不对人的,日后你好好尽孝便是了,她不会为难于你”,说着,就拉着苏心悦的手坐到了贵妃榻上。   苏心悦也不抬眼皮,盯着自己的鞋尖,琢磨着皇帝的心思。半晌才道:“皇上今个儿回来的这样早,太后那里已经去请过安了吗?”   朱逸之微微蹙眉,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道:“还没有,念着你受了委屈,先来看看你”,开玩笑,这个时候去慈宁宫,想也知道要被一群擦脂抹粉的女人团团围住,他宁愿躲到凤阳宫里来落个清静。   翡翠和琉璃两个分别捧了时令瓜果和清香茗茶进来,恭恭敬敬地奉上。朱逸之接了茶盅,也不就饮,吹了吹面上的热气,又轻轻嗅了嗅,才轻啜了一口,颔首道:“果然清香四溢”。   苏心悦不由扶额,心中暗骂,他倒是个悠闲自在的,只怕慈宁宫那边已经炸开了锅了。   知道的说是皇帝不喜欢往女人堆里钻,不知道的只怕要说她是个狐媚惑主的妖孽,不然怎么皇上一回宫就迫不及待地往凤阳宫里跑。   不想还好,这一想,苏心悦立刻就脑补出了后宫一群女人闲了没事三三两两地嚼舌根的场面了,要是再把这话添油加醋地往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耳朵里那么一吹,只怕自己要遭这两个后宫大BOSS记恨的。   “皇上喝完这杯茶就去母后那边吧,众姐妹都等在那里,皇上若是不过去,只怕旁人要怪罪到臣妾身上的”,尾音上扬,带着撒娇的意味,说话间还剥了个葡萄递给他。   看样子,这个朱逸之不是个傻子,能在一众皇子中脱颖而出、承继大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样的勾心斗角和血雨腥风。苏心悦自知自己那点儿小心思瞒不住他,干脆就把心里的话直说了。   朱逸之微微颔首,接了她递来的葡萄,似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嘴角绽出一个好看的弧度,道:“朕自有分寸”。   一旁那小太监匆匆瞄了苏心悦一眼,又匆匆把头低了下去。心中暗自道:妈呀,这淑妃娘娘今个是吃错了什么药了,怎就转了性儿了,若是以往,她还要哭哭唧唧地拉着皇上不让走呢,今个居然也知道轻重了,还主动下了逐客令……   还没等小太监琢磨明白,就听朱逸之放下茶盅,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苏心悦跟着松了一口气,看来他是准备要走了。   万万没想到,朱逸之起身道:“心悦,你不随朕一道去吗?”   苏心悦内心拉响红色警报!跟他一块去?去慈宁宫?想想就觉得很刺激啊。   太后的气恐怕没消,还有那个和她水火不容的肖瑶,再加上朱逸之的大老婆皇后娘娘,还有一群吃瓜看戏的小老婆们……她去那里做什么,送人头么?   翡翠最会察言观色,见苏心悦身子一怔,忙低头恭敬道:“回皇上的话,太后娘娘恩准我家娘娘安心养伤,脸上抹着药膏,吹不得风”。   朱逸之轻声一笑,弯腰凑到苏心悦跟前,细细地看了看她早已无碍的脸庞,目光有些犀利,吓得苏心悦大气儿也不敢出。   半晌,他才站直了身子,眼神又变得温柔,道:“既然如此,那朕便独自去了”,顿了顿,声音变得轻了些,“朕晚上再来看你”,说罢便转身离去。   瞧着他潇洒高大的背影,苏心悦微微一怔,他方才说晚上过来,意思不就是要她侍寝……想到这层意思,苏心悦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起来,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天啦,这叫人如何是好啊!自己可是个单身二十八年的宝宝啊!   苏心悦坐立不安,在室内来回兜着圈子,就见琉璃进来通禀道:“娘娘,慈宁宫那边似是散了,静嫔娘娘和刘贵人正候在殿外,说是来探望您的”。   静嫔名叫方笑雪,乃是礼部尚书的嫡长女,住在东偏殿。刘贵人名叫刘丹阳,是个芝麻小官的女儿,住在西偏殿。   苏心悦忍不住头疼起来,她可不想和这些女子打交道。嘴上说着是来探望她,心里还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呢。   “罢了,去请她们进来吧”,人家来都来了,自己就算今日闭门谢客,难道日后还能天天躲着不见不成?   不一会儿,两个画风迥异的年轻女子进到房中。一个身穿着簇新的大红色对襟大袖衫,脸上擦着细腻的脂粉,额上点着花钿,抹胸裙上露着一大片雪白莹泽的胸脯,直叫苏心悦暗自慨叹:这样苗条的一个人,腰肢盈盈一握,胸前却如此肉感!对比自己,要减肥先瘦下来的一定是胸部,不由得感叹造化不公。   这位气势这样足,自然是静嫔方笑雪了。   再看另一个,从打扮到做派,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杏眼桃腮,眉眼弯弯,脸颊上还带着点儿婴儿肥,穿着一身水蓝色交领襦裙,看上去十分可人。这一个,自然就是刘贵人刘丹阳了。   两人齐齐屈膝,朝苏心悦行了一礼。   那方笑雪脸上堆着笑,十分热络,道:“昨个儿本就想来妹妹这里瞧瞧,只怕妹妹闭门不愿见客,这才作罢。今个儿瞧着,妹妹脸上已经无大碍了,姐姐这便放心了”,说着又轻舒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苏心悦不大喜欢和自己的情敌姐妹相称,可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嘛,更何况,自己现在是初来乍到的新人,何苦去得罪别人?于是便莞尔一笑,道了句:“多谢姐姐挂怀,如今早已好全了”,说着又抬了抬眼皮,笑盈盈地回望着方笑雪。   方笑雪面上笑意未减,心中却琢磨着这苏心悦唱的究竟是哪一出?谁不知道苏心悦是个爱哭闹爱告状的,现下怎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难道是皇上今个儿早上已经将他安抚好了?   想到皇上一大早就来了凤阳宫,而自己还傻乎乎地跑到慈宁宫去守着,方笑雪就怄得慌。论出身,自家也是世家,父亲又是礼部尚书,比他苏丞相也差不到哪里去,可苏心悦如今封了妃,自己却还是嫔位。   方笑雪年纪比她长一岁,可吃穿用度都被苏心悦压了一头,在她面前还得伏低做小,心里自然不会好受。可方笑雪是个明白人,目光放得长远,也就不大计较眼前这一时半会儿的得失了。   两个人说说笑笑,可聊的左右都是些客客气气的场面话,虽然无趣,可也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着。一旁的刘贵人安安静静地喝着茶,脸上一派天真,微笑地听着苏心悦和方笑雪的闲聊,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丹阳怎么又只顾着吃喝,也不跟姐姐们说说话儿?”,方笑雪笑着瞄了一眼刘丹阳,用帕子掩了嘴笑,“倒真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呢!”   刘丹阳不好意思地缩了缩脖子,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放下手里的茶盅,道:“淑妃姐姐这里的茶清香,茶点也是最好吃的,丹阳喜欢,忍不住多吃些,叫姐姐们笑话了”,声音清脆悦耳。   方笑雪笑眯眯地戳了戳刘丹阳的酒窝,打趣道:“吃吧吃吧,把自己吃成个小胖子,到时候有你哭的”,心里却忍不住冷笑一声:说什么苏心悦这里茶好点心好,不过都是些普通的份例,到底是小门小户家养出来的女儿,能有多少见识?给碗茶喝就欢喜成这样,真是笑掉大牙了!   苏心悦哪里知道方笑雪心里那些弯弯绕,见刘丹阳吃得开心,她看着也十分喜欢,笑道:“既然你喜欢,就常来这里坐坐,我这里除了好吃的,还有好玩的东西呢,翡翠琉璃她们都着了迷,你来了,我们带你一起玩”,说着自己也从糕点盘里捡了一小块糯米桂花糖糕,送入嘴里。   刘丹阳闻言,眼睛都亮了起来,雀跃道:“真的?淑妃姐姐待丹阳最好了!”   一旁的方笑雪也跟着笑,心里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呦,这刘丹阳看着傻乎乎的,没想到竟也是个会攀高枝儿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刘丹阳:(哼哧哼哧吃得像个小仓鼠)好吃! 方笑雪:(冷眼)装什么可爱天真小姑娘? 苏心悦:好吃你就多吃点!(大方挥手) ☆、皇后家里有梧桐      方笑雪和刘丹阳小坐了一会儿,也不久留打扰,知趣地告了辞。苏心悦用过午膳之后,将原主的书全数翻找出来,堆在桌上,一本一本地挑着。   这些书里,《女则》、《女诫》、《内训》之类的倡导三从四德的书籍占了大部分,苏心悦忍不住撇了撇嘴,宣扬的是封建妇道,倡导的是男尊女卑,流毒甚广。再瞧瞧著书之人的名字,竟都是些得势的女子,苏心悦更是忍不住狂翻白眼,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好在原主毕竟是相门嫡女,多少也是有一点文化造诣的,也有如《山海经》之类的志怪小说,以及两三本史书。虽都是繁体字,好在苏心悦前世练过毛笔字,看繁体字也是看得懂的。   拿了本书,斜倚在贵妃榻上,随手翻了起来,可心思却始终不能集中在书上。一想起今晚朱逸之要来,她就心情烦闷,如坐针毡一般,哪里还顾得上看书?   窗外吹进来的风带着热气,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   听着蝉鸣声,苏心悦觉得很是恍惚,上一世,小时候的夏夜总会和父亲一起,拿着手电筒和粘竿去捉蝉蛹,油炸了吃,不仅美味,更是一份难得的营养。那时候大家都说“一个蝉蛹能顶半个鸡蛋”呢,在馋嘴的孩子们眼里自然就成了一份不可错过的美味。   等到长大了,读了中学,夜里连作业也写不完,睡觉的时间都要被挤占,哪里还有去捉蝉蛹那份悠闲的心思啊。等到再长大些,不知不觉间,树木被砍了大半,高楼拔地而起,已经记不清最后一次听到蝉鸣是什么时候了。   因此,现在听着这嘈杂的蝉鸣声,苏心悦不但不觉得吵闹,反而觉得很是珍贵。   琉璃捧了用冰镇过的瓜果进来,搁在贵妃榻上的小桌案上,笑盈盈地道:“娘娘,天气热,吃些瓜果解解暑吧”,说着又把透着热风的小窗轻轻地合上了。   殿内的冰盆里放着整块儿雕了花的冰,不觉得炎热,可外头的太阳却依旧十分毒辣。琉璃不过出去走了一遭,脸儿就已经被晒得微红,额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苏心悦放下手中书卷,从腰间掏出一块洁白的帕子递给琉璃,道:“擦擦汗”,说着又唤了在一旁站着的翡翠,笑道:“别傻站着,来吃些水果”,说着就从果盘里捡了块两块西瓜递给翡翠和琉璃。   嘴里吃着凉丝丝的甜西瓜,苏心悦心里也跟着平静下来。自己如今初来乍到,总得等到看清楚朱逸之的人品禀性之后再选择如何对待他吧,可眼下自己是他的妃子,说得难听点,就是他的妾室,他若想做什么,自己哪里有反抗的余地?   想到这里,苏心悦心中顿时凉了大半截。无情最是帝王家,朱逸之表面上看起来和和气气的,叫人看着十分亲切,可难保心里没有暗暗地打什么算盘。他生的芝兰玉树,高大俊秀,仅凭这副好皮囊就让人心生亲近之意,可一旦痴心错付,最后后悔的还是自己……   得找个合情合理的借口避开今晚的侍寝!   苏心悦冥思苦想,蹙了蹙眉,低声问道:“翡翠,本宫上个月癸水是哪日来的?”   癸水是否正常造访,关系着嫔妃们是否怀上龙子,是个十分重要的指标,贴身丫鬟们自然会记得清清楚楚。   翡翠只当苏心悦是担心吃了冰西瓜身子不适,忙笑道:“回娘娘的话,您上个月是三号来的癸水,以往都是月初来,正常得很。现下还是月中,您吃些冰果儿、冰饮都是不打紧的”,说话间,就去倒了杯热茶过来,“只是毕竟是井水里镇过的,寒气大,您可不能多吃”。   苏心悦接过热茶,捧在手中,也不急着喝,眉头就蹙的更深了,既然不能装作来癸水,那还有什么法子躲过今夜的侍寝呢?   她这边绞尽脑汁地琢磨着如何躲避侍寝,其他嫔妃那里却已经是酸气冲天了。   尤其是苏心悦的死对头肖瑶,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直接将一盏凉茶打翻在地,精致的青花瓷茶盅连同着浅褐色的茶水,叮叮咚咚地落了一地。吓得殿内服侍的小丫鬟们登时白了脸,连忙跪下,大气也不敢喘,唯恐德妃娘娘迁怒旁人。   谁不知道太后的侄女肖瑶颇得皇上爱重,就连皇后娘娘都要让她三分,可唯独苏心悦,仗着皇上离不得苏丞相,在后宫也搅得人不得安宁,甚至当面讥讽肖瑶:“肖瑶姐姐封了德妃,许是皇上盼着姐姐长些德行呢”,那言下之意,可不就是说肖瑶无德吗?   这样的羞辱,肖瑶自然受不了,好在有太后娘娘做主,赏了淑妃一巴掌,这才压下了肖瑶的火气。   肖瑶本以为皇帝回宫会率先来安抚自己,谁知道他竟先跑去了凤阳宫,让慈宁宫里太后娘娘带着一群妃嫔候了许久。谁知早上这一出还不算完,今夜皇上居然还要宿在凤阳宫那边,这可真是气死人!   肖瑶也是高门大户出身,自小到大被父母兄弟视为掌上明珠,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打翻茶盏也着实难解心头之恨!   坤宁宫里,后宫正主皇后娘娘身着一袭明黄色宫装,其上用金银双色丝线勾勒出富贵荣华的牡丹图样,流光溢彩,煞是好看。若说国色天香这个词,用来形容这位皇后娘娘实在是最恰当不过了。   皇后姓王,名唤子君,是江南王家的嫡女。说起江南王家,对长安人来说那是既熟悉又陌生。人人都知道王家的祖上曾是本朝开国皇帝的结拜兄弟,可这王家世世代代都居于江南,没有哪个子孙入朝为官,反倒是出了好几个皇后。   人们谈起王家,总会各种添油加醋地臆测,古往今来,哪个皇后家里没有个权力在握的父兄?唯独王家,男子俱是远离朝政,可却能出好几个皇后,这不是传奇是什么。   时下长安街头巷尾最流行的说法是,江南王家庭院里有数十棵高耸入云的梧桐树,天上的凤凰每每飞累了,定然要停在王佳的梧桐树上歇歇脚,如此一来,王家便和凤凰格外有缘,这才借着凤凰的神力,把自家的女儿送入宫中,做了真正母仪天下的凤凰。   王皇后身边的老嬷嬷捧了盏血燕过来,奉给了皇后,笑眯眯地道:“娘娘,这是新上贡的血燕,只有咱们坤宁宫有,旁的嫔妃哪里不过分些普通的燕窝,哪里上得了什么台面”。   王子君接过碗盏,用削葱根一样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细腻的白瓷盏,淡淡地问道:“听说皇上今晚要宿在凤阳宫那里”,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   老嬷嬷连忙点头称是,不敢多言。   凤阳宫。晚膳摆了满满一大桌,菜色精致,样样都称得上是色香味俱全,苏心悦也顾不得想那些心事,一见满桌子美食,瞬间就被打回原形,当即便成了一个小馋猫。拿了筷子就乐呵呵地吃了起来。   一碗饭见底,苏心悦还想再添饭。琉璃和翡翠相视一眼,琉璃接过饭碗,翡翠则奉上了漱口用的桂花水,低头道:“娘娘,请您漱口”。   苏心悦忍不住皱眉噘嘴,什么人呐,瞧他两个这意思,是不准自己多吃了,可这满桌子的好菜,自己还没吃够呢,那样一小碗米饭,更是连塞牙缝都不够啊!于是她试探地道:“琉璃,哎呀,我的好翡翠,你瞧我都饿成什么样了,你现在不给我吃,我夜里也是要再吃点心垫肚子的呀,何不再给我盛上一小碗儿呢……”   琉璃和翡翠可不理会她可怜巴巴的样子,两人齐声恭恭敬敬地道:“请娘娘漱口”,说着又叫了小丫鬟们进来,把桌上的酒菜全数撤下,算是断了苏心悦的最后一丝幻想。   苏心悦眼巴巴地瞧着一碗碗的羹汤、一碟碟的菜品被端了出去,只得接过琉璃手中的桂花水,漱了漱口。又有小丫鬟捧上净手用的水和白帕子,最后还奉上一杯助消化的山楂茶。   苏心悦心中好笑,这宫里的规矩真是繁琐的很,不过是吃个饭,就有好几个人在一旁布菜,吃完饭还要漱口、净手、擦手、饮茶,每一项都要有一个丫鬟来服侍,可以说是极其浪费人力物力了。   她一开始不习惯,觉得人人平等,哪里有让别人伺候自己的道理,可她的那番大道理无论说多少遍,这些小丫鬟们也始终不明白,反倒觉得是她们哪里做得不好,苏心悦这是要变相地惩罚她们呢,于是苏心悦只得哭笑不得地由着她们服侍了。   心中感叹一声,唉!古代人这么少,皇宫里还要这样铺张,实在是浪费人力资源啊!若是让这些小姑娘全都学习编程,大家齐心协力,程序员们都不用加班了,那才是个让人向往的美好世界呢!   想到前世的工作,苏心悦满心感慨。前世累点苦点都好,至少自己知道自己存在的价值。可如今,每日闲闲地养在深宫,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连吃饭喝茶都有人伺候着,一开始觉得舒服,可时间久了,难免有些无趣啊! ☆、皇上说娘娘昨夜累着了      用过晚膳之后,也不见朱逸之过来。翡翠怕苏心悦多心,温声安慰道:“娘娘您可千万别多心,皇上许是正在批折子呢,既然说了来咱们这儿,就一定不会临时变卦去其他嫔妃宫里的……”,说完还不放心地用余光瞄了一眼苏心悦的神色。   朱逸之不来,苏心悦开心还来不及呢,哪管他这会子去干什么呢!一听翡翠这话,她也琢磨着今日皇帝是不会来了,干脆捧了本史书在灯下悠然地翻阅起来。   过了大半晌,朱逸之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苏心悦全神贯注地看着手里的书卷,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精神,这话果然不假。柔和的鹅黄色灯光映着苏心悦年轻俏丽的面庞,更为她增添了三分温柔和知性美,朱逸之看着心中微微一动。   “心悦这是看什么呢?”,他语气淡淡地,站在一旁,轻声问道。   苏心悦正看到精彩之处,哪里忍心被别人打扰,连头也没有抬一下,敷衍道:“看的是唐史”,又语带嫌弃地啧了一声,道:“哎呀,你且让开些,挡到我的光了”,说罢眼皮也没有动一下,继续看了起来。   跟在朱逸之身后的小太监匆匆抬眼瞟了一眼苏心悦,心中暗暗咋舌,我的妈呀,淑妃娘娘,您不知道有多少人日日夜夜盼着皇上垂怜临幸呢,您倒好,皇上好容易来了,您却看什么劳什子史书,把皇上晾在一边不说,还嫌皇上挡了您的光,您可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连皇帝老儿也不怕啊!   朱逸之脸上顿时露出尴尬之色,他好不容易批阅完满桌子的奏章,一心想着早上许诺了今夜要来陪她,也不顾胳膊眼睛酸胀,匆匆地就从御书房赶来了,本想着她会笑语盈盈地给自己揉肩捶腿,谁知道,苏心悦竟连眼皮也不抬一眼,反倒嫌弃起他来了。   活了这么多年,朱逸之还是头一回被女人这样对待,心中虽有些懊恼,却也觉得很是新鲜。   一旁的琉璃和翡翠却是吓了个半死,皇帝吩咐过,让她们不要出声打扰,怕扰了二人清静,可眼下自家娘娘这样把皇上晾在一边,却也不是办法。翡翠心下合计,两害相权取其轻,轻咳一声,道:“娘娘,皇上来了……”   话音未落,就见苏心悦腾地一声从贵妃榻上跳了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起身跪拜,急忙道:“朱……陛下,臣妾不知陛下驾到,多有得罪,还望陛下恕罪!”   跪在地上,眼睛偷偷地瞄着皇帝的鞋尖,心里却狂冒冷汗。我的妈呀,都说读书改变命运,果然不假,看书看得太过入神也是不好,要是翡翠不提醒,自己再作死说上几句讨人嫌的话,恐怕今夜就要香消玉殒了!   该怂的时候就得怂,何况自己的小命现在可是掌握在人家手里呢。   朱逸之低头看着苏心悦,沉默片刻,才伸手扶她起来,心中失笑,别的嫔妃知道自己要来,恨不得提前两三个时辰便沐浴焚香,好博得圣上欢心。可偏偏这个人,竟一副忘了皇上今夜要来的样子,真真是放肆极了。   苏心悦缩了缩脖子,怯怯地抬头,正对上了朱逸之含笑的眼睛,如同盛着历代星辰的光华一样,让人沉醉其中。四目交接,苏心悦的脸腾地一下就涨红了,心下暗自感叹:我的老天爷呐,前世青春期也喜欢过不少美颜盛世的男明星,可今日近看朱逸之的眉眼,才发现什么叫做天生贵胄啊。不仅好看,还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感,这才是真男神呀!   见她粉面含春的模样,朱逸之微微挑眉,“怎么,早上才见过,这会儿怎么竟像许久不见一样,盯着朕不放了”,说话间,眼底的笑意就更浓了些。   妈呀,这温柔的语气,这含笑的眼睛,这温热的气息,这个男神也太会撩了吧!不过他妻妾成群,肯定也不止撩自己一人,还是不要陷入这样的温柔陷阱,否则日后被他牵着鼻子走,在看到他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岂不是要呕得吐血,像林黛玉一样为尹消得人憔悴了!   苏心悦一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傻笑几声,岔开话题,道:“皇上公务繁忙,还念着臣妾,臣妾实在感动”,脑子飞快地一转,试图掌握主动权,“臣妾方才觉得这史书甚是有趣,皇上博文广知,不妨给臣妾讲讲本朝明君贤后的故事,如何?”   一番话,既奉承了他有文化,又表现出对他们老朱家历代皇帝皇后的强烈兴趣,这样说,总不会有错吧?等到他同意之后,不管他讲他们老朱家哪任皇帝的贤明事迹,自己只要闭着眼睛漫天一通奉承吹嘘就是!等他讲累了,把他往床上一扔,点上催眠的熏香,让他沉沉睡去,自己今夜就可以逃过一劫啦!   “好啊,难得你有兴趣”,朱逸之淡淡地一笑,很大方地摆了摆手。   苏心悦有一种奸计得逞的爽快之感,立刻松了一口气,一副期待的样子,道:“多谢陛下!”   本以为两个人要坐在圆桌前,像开茶话会一样,一边品茶,一边讲故事,顺便还可以趁机吃几块儿点心当做宵夜。   哪知道,朱逸之携了她的手就往床榻那边走,苏心悦原本落下的一颗心,登时就又悬了上来,心中一紧,暗道不好。皇上拉着妃子的手往床边走,是个人都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一些少儿不宜的事情啊!   苏心悦头皮发麻,微笑就僵在了脸上,怯生生地随他坐在床上。眼见得皇帝身边的太监朝琉璃翡翠使了个眼色,三个人带着屋里服侍的其他小丫鬟,鱼贯而出,还不忘贴心地反手掩上房门。   这样一来,屋里只剩下苏心悦和她的便宜夫君朱逸之了……眼睁睁地看着他脱了鞋袜和外衣,不急不缓地道:“你若喜欢听故事,日后朕可以天天给你讲,今日夜深了,还是先歇下吧”,说着就翻身上了床。   苏心悦红着脸坐在床边,脑子糊成了一团浆糊,强行打起精神,盘算着现在应该怎么做。   拿床头的花瓶将他打晕?不行不行,自己若敢这样做,不仅本人会落得一个企图弑君的罪名,只怕还要连累翡翠琉璃,以及苏丞相一大家子人。   悄咪咪地点上催眠的熏香?不行不行,自己就算想点,奈何分不清各种熏香的用途,万一一失手,弄错了香料种类,点成叫人情动的香,岂不更是弄巧成拙?   ……   她还没有想明白,就被人一把捞进怀里,隔着夏日薄薄的衣衫,能感觉到那人身上的温度,苏心悦想好的那些拒绝推脱的话语登时全部噎了回去,只是动也不敢动地由他抱在怀中。   正觉得房里温度上升,闷热难忍之时,就听见朱逸之低声在她耳边道:“怎么了?今日仿佛有什么心事一般”,声音变得有些低沉,手就轻轻地解开了她的衣襟。   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和暖意,让苏心悦的身子也跟着热了起来,感觉到有一双大手伸进衣襟轻轻摩挲,苏心悦轻轻地哼了一声,试图侧身避过他的手,身子不知不觉软了下来,伏在他身上,轻声道:“皇上,别……”,可身上没了力气,他的手却又带着不容躲避的意味,直教人无处可藏。   “睡吧,这几日辛苦劳顿的,明个还要早起上朝”,他勾着嘴角,轻轻地笑,放开了她,侧着身子躺了下来,很快就发出了轻轻的鼾声。   这么快就睡着了,想来着实是很疲倦了。苏心悦身子像着了火,半晌才回过神来,和衣侧躺在他身边,望着他俊朗的眉眼,不自知地微笑起来。伸手抚了抚他微蹙的眉心,望着他宽阔的肩膀,心里发生了某种微妙的变化。   翌日醒来,琉璃笑盈盈地端了水进来给她净面,外头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苏心悦揉着惺忪的睡眼,感觉枕头上还残留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气味,登时反应过来,忙跳起来,喃喃道:“怎么已经这个时辰了?”   琉璃神秘地笑了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模样,道:“皇上走时吩咐了,说娘娘累了,让娘娘多睡一会儿,不许我们打扰呢!”   苏心悦腾地一下脸就烧了起来,妈呀,昨天明明没有发生什么,琉璃现在这个语气和神情可不就是以为昨天发生了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吗?   “琉璃,你听我说,昨日皇上累了,我们是直接睡下的,并没有……”,话说到一半,又觉得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只得闭了嘴。   琉璃则一副“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的神情,笑道:“娘娘说这话做什么,娘娘伺候皇上,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多少人都盼不来这个福气呢,您怎么还羞涩起来了”,说着话,就服侍着心悦开始洗脸梳妆。   苏心悦暗道:这下子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别说是黄河,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琉璃: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 苏心悦:垃圾朱逸之,坏我名声啊啊啊啊! ☆、商议太后生日趴体   苏心悦才懒懒地梳了妆,连早膳还未来得及吃,就见皇后身边的王嬷嬷来了。   王嬷嬷见苏心悦一副刚起床的慵懒模样,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福了福身子,笑眯眯地道:“淑妃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去坤宁宫一趟,各宫主位都在那里,合计着给太后娘娘过寿的事儿呢!”   太后娘娘今年五十岁,整寿自然是要好好操办一番的。这可是后宫中的一件大事,皇上讲究孝道,对此事也是极为看重的。   表面上说是要让各宫主位一起出谋划策,实际上大小事务早已安排得□□不离十了。只是作为后宫之主,总是要给别人一些话语权,否则难免被人怨恨。   人人都渴望被需要被重视嘛,作为后宫的一把手,皇后娘娘这种高级管理人员自然深谙其中道理。   “请嬷嬷回去回禀皇后娘娘,本宫即刻就到”,苏心悦笑眯眯的,转头簪了个赤金的步摇。   即是皇后来请,那自然是躲也躲不掉的。匆匆地又抹了层脂粉,镜中那张明丽的脸越发通透动人,这才带着翡翠去往坤宁宫。   两宫相距不远,只要一盏茶的功夫便能走到。可外头日头正烈,翡翠早就安排好了轿辇。   虽有遮阳的大伞,可石板路上反射的光仍十分刺眼,叫人睁不开眼睛。   苏心悦伸手遮了眼,心中长叹:啊!太阳镜是谁发明的,请接受晚辈的敬仰之情!   仔细想想,古代宫殿里的冰盆可以说是低配版的空调。这华丽阔大的伞蓬更是比现代的遮阳伞还要有用三分。古人习惯长衫长裙,就是夏天,也是穿着薄薄的香罗纱裙的,因此也用不着什么防晒霜。就是唯独缺个太阳镜!   苏心悦忍不住脑洞大开,若是自己能研制个早期的太阳镜,岂不是能改变世界了?说不准还要被写进历史书里,叫后代爱美人士全都铭记她的尊姓大名呢!   嘿嘿嘿,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她这边正在暗自乐呵,就听见一旁的翡翠压低了声音,道:“娘娘,今日到了坤宁宫,咱们怕是避不开德妃娘娘的”。   苏心悦闻言,立刻定了定心神,开始在脑内回想起各宫主位的出身秉性,以免待会儿去了坤宁宫,连人名和长相都对不上号,那就抓瞎啦!   常言道,困难像弹簧,你强它就弱,你弱它就强。苏心悦深深认为,宫斗也是这个道理。若是摆出一副较弱呆萌、人尽可欺的模样,少不了会多受些苦头。   当然,也有老话说,枪打出头鸟,咱们既不能做傻白甜,也不能太过嚣张跋扈。   至于这位德妃娘娘,仗着自己是太后的外侄女,在宫里那是跋扈惯了的。她虽没什么本事,可好歹有太后撑腰,任谁也不能动她。   苏心悦忍不住扶额,这身体的原主怎么偏偏和这位肖瑶女士结下了梁子呢!   想起那些宫斗剧里活不过三集的炮灰角色,苏心悦暗自咬了咬牙,发誓无论如何也要活到第四集!   很快便到了坤宁宫,外头候着的小太监声音尖细地喊了句:“淑妃娘娘到!”   这一嗓子没把苏心悦尴尬死。   没错,作为一个爱钱怕死的新世纪女性,苏心悦还从没经历过和这么多情敌齐聚一堂的场面,思来想去都觉得有些违和,正慢腾腾地在坤宁宫外磨时间呢,谁知道那小太监眼睛那么尖……   已经通传,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加快速度往里走。   正位上的王皇后身着金丝银如意云纹缎裳,头发梳的端庄得体、一丝不乱,斜插着两根羊脂玉簪子。见苏心悦进来了,眼底含着笑意。   苏心悦明知不能直视对方太久,可那华贵的衣裳,那精致的面容,那与生俱来的气质,实在让人挪不开眼去。   作为一个钢筋铁骨的纯种直女,苏心悦有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的取向。   此女只应天上有啊,莫说他们江南老王家跟凤凰有交情,就是说这位皇后娘娘就是凤凰本人,苏心悦也是信服的!   一个熟知社会主义价值观的四有青年苏心悦,就这样目不转睛地和王皇后对视了十几秒。   屋里的几个嫔妃原本还叽叽喳喳地低声说着悄悄话,此刻也俱是闭了嘴。个个心里都在琢磨:这苏心悦见了皇后不但不行礼,还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这存的是什么坏心思?   还是肖瑶最先回过神来,她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道:“哎呦喂,我们淑妃娘娘驾到,怎么不给皇后娘娘行礼呢,怕不是恃宠而骄,连皇后娘娘也不放在眼里了?”   肖瑶阴阳怪气的声音落在众人耳朵里,当下人人神色都微变。   有人酸气冲天,嫉妒苏心悦得宠。   有人高高挂起,闲闲地垂了眼眸,一副“你们爱咋咋不关我的事”的神色。   还有人眼中闪出精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巴望着肖瑶和苏心悦撕个两败俱伤。   只有皇后娘娘,神色一点儿没变,得体地微笑着,眼睛望着苏心悦,仿佛在等着她的解释。   苏心悦心道:妈呀,这种全场聚焦的情况,上次发生还是自己表白被拒的时候呢……好紧张啊!   念头一闪而过,她匆匆行礼下拜,柔声笑道:“臣妾几日未见皇后娘娘,方才一进来,便被娘娘的高华气质所折服,竟挪不开眼。冲撞了娘娘,还请娘娘责罚……”   就这样酸掉牙拍马屁的话语,苏心悦却说得自然而真诚。   一旁的诸位吃瓜嫔妃俱是大失所望。哼,我们瓜子花生都准备好了,你却给我看这个!白白地错过了一场年度大戏!   一旁的肖瑶闻言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可偏偏皇后娘娘信了苏心悦这一套,她就算再嚣张,也不好在皇后面前造次。   “淑妃惯会哄人开心的”,皇后对一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道:“想来你是看上我这簪子了,我那里还有一支一样的,让嬷嬷找来拿给你戴去!”   这话音一落,肖瑶更是气得差点忍不住要摔茶盅!你倒说说,这是个什么世道,见了皇后迟迟不行礼反而还得了赏赐!还有没有王法啦?   很遗憾,在坤宁宫,只要是无伤大雅的家常破事,皇后就是王法。任你心中再多不满,也全数给本宫忍着!   苏心悦得了赏赐,心中更是感念皇后恩德。再一看一旁气得花容失色的肖瑶,顿觉高下立判。   你瞧瞧皇后的气质心胸,你再瞧瞧你肖瑶!大家都是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心中这样想着,苏心悦对江南王家不由得多了几分好奇。究竟什么样人家,能养出这样天仙似的人物?   风波平息,大家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太后生辰的事情来。   左不过就是些条条款款,样样都是有先例可循的。既不能太简单,否则会让人觉得皇家不够大气。更不能太奢华,一来浪费人力财力,二来坏了祖宗规矩。   总之,这类似于一个数学建模求最优解的问题?   对于他们老朱家的规矩,苏心悦是不大清楚的。对于那个动不动扇人巴掌的老妖婆,苏心悦也是避之不及。   她也不掺和,就静静地捧着茶盅听着她们商量。一边听一边默默记着,这摆酒设宴的桌数、座次、菜品选择、上菜顺序、酒的种类、宴请的对象,样样都是有规矩的。   苏心悦一边默记规矩,一边暗自感叹:不就是开个生日趴体嘛,弄得这样声势浩大,合着国库里的银子不是这些人自己辛苦赚来的,果然是人吃人的封建社会哇!   “淑妃,你不准备个什么节目讨太后娘娘开心吗?”,声音娇柔绵软。   苏心悦被这娇滴滴的声音弄得抖了个激灵,循声望去,只见对方一袭苏绣月华轻纱裙,头戴红珊瑚簪子,一张脸小巧尖削。   好看是好看,可总有一种韩国选美选手的既视感。简而言之,就是美得毫无特色。   不过听她话里的意思,难道每个人都要准备才艺表演吗? 作者有话要说:  苏心悦:我的才艺是写代码……我给母后表演一段? 太后:滚滚滚! ☆、素质教育的必要性   夏日热得离谱,明晃晃的太阳晃得人人睁不开眼,就连道路两旁的花花草草,都一副无精打采的蔫样。   苏心悦忍不住腹诽了一句:还以为西安天热是温室效应的恶果,想不到竟从古代就是如此。唉!   好在抬轿的都是些老把式,从坤宁宫回凤阳宫的这短路也不远,很快便到了。   进了殿内,一股凉气扑面而来,琉璃笑盈盈地迎了出来,一边给苏心悦扇风,一边道:“娘娘回来了,东西偏殿的两位娘娘方才打发人来问太后寿宴的事儿呢…”   “她们两个消息倒是灵通”,翡翠低声道,又掏了帕子递给苏心悦,“娘娘,额上出了汗,室内凉,你快些擦擦汗吧”。   苏心悦倒不介意把自己今日在坤宁宫听到的那些消息告诉方笑雪和刘丹阳,反正这宫里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论起来,如今天自己和她们两个也算是邻居。常言道,远亲不如近邻,能卖个人情的时候,何必做张拿乔地端着架子呢?   “太后寿辰乃是大事,她们关心些也是应该的”,苏心悦坐在贵妃榻上,“翡翠,你亲自去偏殿跑一趟,把该说的都告诉她们”,说罢又懒散地靠在了身后的大迎枕上。   心里暗自回忆起早前在坤宁宫的情景。   那个美的毫无特色的女子正是贤妃王柔清,她擅长歌舞,正巴望着借着太后寿辰这个天赐良机,在皇上面前舞上一曲。因此,这提出让各位嫔妃人尽其才,在寿宴上才艺表演的也正是这位贤妃娘娘。   古代大家闺秀多半都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本事。女红刺绣之类的自然不必说,琴棋书画可都是标准配置。   别看这些妃嫔们平日里柔柔弱弱的,可真到了这崭露风采的时候,人人心里可都是暗自憋着一股劲儿的。   表现得好了不仅能讨太后欢心,更能在皇上跟前露脸。哪个不盼着皇上对自己动心的?   可苏心悦眼下却犯了难。   小时候父母强逼着她学了一段时间的钢琴,虽然并不精通,好歹能拿得出手。但很遗憾,古代没有钢琴……其他的乐器也不是一朝一夕能练好的,只能换个思路。   唱歌?苏心悦自小五音不全,每次和江潇潇等几个闺蜜去KTV,她总是默默地在角落里跟着别人哼几句,从不肯主动唱歌。大家都是自己人,她要是真唱两嗓子,总是对友情的致命一击……更何况,总不能在太后生辰时给她唱些分手快乐之类的流行歌曲吧……   跳舞?不行,没学过。   书法?不行,拿毛笔都够呛。   苏心悦左思右想,自己的特长好像只有刷题和写代码了。写代码自然不可能,要论刷题,她是妃子,又不是来参加科考的,总归不像样子……   唉!苍天呐!难怪要实行素质教育呢,你且看看我苏心悦这种应试教育的产物,穿越了竟连个才艺表演都拿不出手,真真给咱21世纪丢人!   琉璃作为忠仆,很懂得先淑妃之忧而忧,后淑妃之乐而乐的道理,站在一旁,五官皱成一团替她想办法。   “娘娘,要我说,这才艺原就是拿来取悦太后娘娘的,咱们只要想办法讨了她老人家欢心,不比什么都强?”,思考半晌,琉璃慢吞吞地道。   苏心悦闻言,灵光一闪,登时从贵妃塌上蹦了起来,两眼发光地望着琉璃,倒把琉璃弄得心里发毛,不知道自家娘娘这是中了什么邪了。   琉璃的话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论歌舞音乐,宫中养着大群的歌姬舞姬,个个都是专业的。哪个嫔妃的舞姿舞步能比这些专业人士还娴熟好看的?   论书法,朝中多的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大文豪,写几幅祝寿的字对他们而言还不是小菜一碟?嫔妃里顶有才的也比不上他们。   ……   前朝后宫俱是人才济济,太后娘娘是上届宫斗冠军,什么样的大场面没见过,什么样的大事儿没经过,哪里会把一点点雕虫小技放在心上?   要想真正给老妖婆留下深刻印象,还是得推陈出新,想个与众不同的点子才行!最好是……最好是太后先前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前世生活节奏快,工作压力大,年轻人周末最爱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玩耍减压,因此苏心悦略一思忖,就有了好几个点子。   她闲闲地哼着小曲儿,心情大好,把手一摊,心中暗道:唉,没想到我也成了穿越回来欺负古人的家伙啦,嘿嘿嘿嘿!   很快便到了太后生辰之日,原本计划在宫中设宴,可太后娘娘在宫中待了三十多年,早就腻歪到不行,正想借着寿辰的机会出去走走呢。   本朝以孝治国,母后的合理要求儿子不会视若无睹,于是朱逸之大手一挥,表示要在曲江池畔大摆宴席,朝中五品以上官员,有一个算一个,全数接到邀请,一道去曲江给太后贺寿。   曲江池畔山明水秀,景色宜人,素来都是文人骚客喜欢流连驻足之处,前世苏心悦家就在曲江一带,对此地熟悉非常。   撩开轿帘,看着远处美景,她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受。穿回古代的这段时间,日子过得还算平稳安逸,也没怎么想过父母。如今见了这熟悉的曲江池,尘封的记忆霎时接连涌进脑海。   以往此处就熙熙攘攘的,今日后宫前朝众人一起涌了过来,更是热闹嘈杂。好在大家都是体面人,井然有序,倒没有前世堵车时的那样烦躁。   苏心悦的马车缓缓停在了池畔一溜儿华丽马车旁,翡翠下去搁好了脚蹬,琉璃缓缓地扶着苏心悦下了车。   刚站稳,就听见后头传来肖瑶的声音:“哟,淑妃娘娘今日打扮得倒是明丽得很,就是不知道太后娘娘愿不愿见你这幅面孔呐?”   谁不知道淑妃被太后赏了巴掌,此刻肖瑶明显是在挑衅。   苏心悦没有理她,淡淡地收回目光,向着曲江池走去。   肖瑶没有得到回应,却也不闹,伸手扶了扶发髻上斜插的珠钗,扭着腰袅袅婷婷地跟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肖瑶:哼~看我姑妈如何收拾你 苏心悦:哦… ☆、老妖婆是弥勒佛   苏心悦没往前走多远,就见刘丹阳笑盈盈地朝自己走了过来,两人住得近,刘丹阳偶尔又来她殿内小坐,也早就相熟了。   “淑妃姐姐怎么才来”,刘丹阳笑得一派天真,声音也像个撒娇的孩子似的,“走,咱们快过去!”,说着就亲亲热热地带着苏心悦往里走去。   曲江池水面如镜,岸边杨柳低垂,有小风吹过,舒爽宜人。   刘丹阳年纪小,又难得出宫一次,看见什么都忍不住多看几眼,笑眯眯的,可爱极了。   苏心悦也随着刘丹阳说说笑笑,东看西看。   “淑妃姐姐,瞧这群金鱼儿养得胖胖的,游得也极为欢腾”,顺着刘丹阳的手指,苏心悦低头去看水中的游鱼。   突然间却感觉有几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起头来,才发现是贤妃王柔清带着一群不认识的妃嫔望着自己。   见被苏心悦发现,王柔清也不闪避,大大方方地朝她微微点头示意。身后那些位份较低的嫔妃们却是着急忙慌地行礼下拜。   苏心悦也落落大方地朝她们笑着点头。心里却在腹诽:今日后宫群芳尽数出动,哪一个看上去都不是好惹的人物,这还是自己发现了王柔清她们在看自己,那些躲在暗处暗中观察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呢……   宫中各位嫔妃们正在三三两两地说着话,就见一排红衣婢女们鱼贯而出,整整齐齐地分两列站立,各个低头垂眸,毕恭毕敬。   随后有大太监快步上前,高声喊了句:“太后娘娘有请各位妃嫔进殿!”   古代最是讲究品级高低,坐席也是按照位份排开的,苏心悦和刘丹阳虽一路同行,可却不能坐在一起,只能微笑着说了几句话,各自款款地走到自己该去的位置上落座。   苏心悦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这古代女人真是辛苦。坐个座位都得瞻前顾后,时刻要悬着一颗心,压力可以说是很大了”,又暗自安慰自己,习惯了或许就好了。   不一会儿,德妃肖瑶和贤妃王柔清也入了座,德妃的席位就在苏心悦正对面。   肖瑶扫了眼对面的淑贤二妃,用帕子掩了嘴直笑,讥讽道:“呀,你们俩坐在一起,样子么,是苏心悦年轻些。不过一会儿贤妃的歌舞定能压过她去。苏心悦么,金玉其外的绣花枕头罢了……”   话虽是对着自己身旁的静嫔说的,可眼神却不住地往苏心悦这边扫。   静嫔方笑雪不是个傻的,低头轻啜了一口茶,什么也没有说,再抬头,就和肖瑶说起了别的话题。   苏心悦只当没听到肖瑶的话,身后的翡翠低眉朝王柔清望了一眼,低声道:“娘娘,贤妃娘娘脸色不大好看……”   苏心悦微微颔首,脸上笑得得体,心里却在狂翻白眼。   废话,贤妃王柔清本就是个美的叫人记不住特点的人,方才肖瑶那样用她的相貌说事儿,王柔清能高兴才奇了怪了!   真不知这个肖瑶是蠢笨情商低,还是仗着太后宠爱,压根儿不把和她平级的其他两个妃子放在眼里?   前来道贺的文武官员、皇室宗亲人数较多,全都按品级高低安排在殿外平台上坐下。至于朱逸之的几位兄弟亲王及其王妃,则和嫔妃们一道坐在殿内。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远处响起钟声,众人全数起身、齐齐拜下,正是寿星太后娘娘带着皇帝皇后这对全国最牛夫妇进了殿。   待他们三个帝国最尊贵的人物落了坐,太监清脆地喊了声:“起身”,大家才纷纷起身坐回席位。   大家的眼光都朝上位的三人瞄着。   皇帝朱逸之身着亮黄色锦袍,面如美玉,神情平和地望着下方众人,苏心悦不敢多看,连忙移开视线。   一旁的王皇后也是一身亮黄色,眉眼温柔端庄,苏心悦暗自心道:帝后身上这可能是宇宙最酷炫的情侣装了吧……   再往过看,就该是那个动手大人的老妖婆了吧?   苏心悦不由地打了个颤,定了心神悄眯眯地望过去。   只见太后娘娘鬓发微白,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乱,头上簪着得体稳重的赤金宝石珠翠,一张脸虽有皱纹,却仍能看出年轻时定是个倾国倾城的人物。   最关键的是,太后娘娘手里把玩着佛珠,脸上也笑得一团和气,这个慈祥的模样,竟有些像弥勒佛呢。   妈呀,难道不应该是个严肃刻薄的老妖婆么?苏心悦大跌眼镜,暗道:这个慈祥的妇人怎么看怎么亲切,哪里像是那种会难为儿媳妇的恶婆婆呢?果然是人不可貌相不成?   还没等苏心悦回过神来,就见朱逸之举起酒杯,含笑道:“今日是母后五十大寿。在座的要么是朕的叔侄兄弟,要么是朕的股肱之臣,都是自家人,不必拘着。来,大家满饮此杯”,说罢率先讲酒一饮而尽。   皇上敬酒,若是不喝,那可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底下的人纷纷堆着笑,恭恭敬敬地拿了酒杯饮尽。   接下来是皇后娘娘说了几句祝寿的吉祥话,左不过就是些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之类的。   亲王臣子们纷纷献上寿礼,有东海的珍奇珊瑚,有雕着寿字的上品白玉,还有王妃亲手绣制的大幅团花双面绣。   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见的多了,这用心血、花时间绣出的花样倒显得格外新鲜别致了。   “这双面绣闻名天下,难为靖王妃一片孝心,绣的这样精致,想必花了不少功夫呢…”,太后一边瞧着那绣花,一边道,“哀家也许久未见康儿了,赶明儿抱进宫来给哀家瞧瞧”。   靖王是皇上胞兄,自然比其他王爷更有几分体面。   嫔妃们自然也是备了贺礼的,太后样样都很喜欢,却都盖不过那双面绣的风头。   大家说笑了一阵子,皇后超嬷嬷使了个眼色,便有成群的小婢女捧了精致菜品给众人一一奉上。   看着眼前的珍馐美味,苏心悦两眼冒光。瘪了瘪嘴,暗道:前头各种发言、各种祝寿、各种献礼,耗得人肚子都饿了,可算是到了吃饭时间了!   却没有注意到,上座的太后和皇上都在暗暗地注视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 ☆、我定是全场最佳   皇家宴饮自然不可能只有珍馐美味。酒过三巡,苏心悦注意到身旁的贤妃王柔清悄然退了下去。   只过来一盏茶的功夫,殿内响起了明快清脆的曲音。一队身穿樱粉色薄纱长裙的女子袅袅婷婷翩然而入,随着曲声翩翩起舞。   最中间那个身穿亮红色舞裙的女子,正是刚才悄然离场的贤妃王柔清。   旁的舞女个个也都是苗条纤细、年轻美貌的,可在王柔清面前却都如众星捧月一般,只能沦为陪衬,更衬出她舞姿曼妙动人。   一曲将尽,节奏变得更快,其余舞女散到两旁,王柔清在中间随鼓点轻旋,罗纱飞扬,很是动人。   一曲终了,王柔清回眸一笑,眼神正好落在朱逸之脸上,见他也和殿内其他人一样,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王柔清心中一动,垂眸下拜。   “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朱逸之的目光在殿内轻扫一周,最后看向笑眯眯的太后,声音愉悦,“贤妃一片孝心,方能有如此曼妙之姿,儿臣和诸位今日沾了母后的光了!”   这话说的,太后听了很是受用,笑呵呵地和王柔清说了两句话,大方地从手上褪下一个鎏金镶玉的镯子,交给身边的嬷嬷,道:“哀家听人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足见贤妃是个有孝心的,这镯子和你般配,你也不必推辞!”   老嬷嬷利索地走下来将镯子交到王柔清手里,她甜甜一笑,盈盈下拜:“多谢母后”,说罢才喜滋滋地退出去更衣。   苏心悦不以为意,毕竟人家跳的是真好,背地里肯定下了不少功夫,得些赞扬和赏赐也是应该的,论功行赏嘛!   其他妃嫔脸上还带着场面化的微笑,可心里却各有各的想法。   肖瑶暗暗撇了撇嘴。这个王柔清平日里看着不争不抢,倒是个有心机的,她第一个露脸,就赢得全场瞩目,珠玉在前,叫人怎么同她相争?   思忖片刻,她把眼神瞄准对面的苏心悦,轻声一笑,道:“贤妃方才真是艳惊四座呢,说起来,想必淑妃也备好了余兴节目吧?”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苏心悦身上。当然也包括上座的三位。   苏心悦正愉快地喝着鲜甜的羹汤,蓦地发现自己成为聚光灯下的焦点了,心中咯噔一下,拿了帕子擦了嘴,嫣然一笑,道:“母后生辰,妹妹自然有所准备。不过……不过姐姐这样秀外慧中之人尚未施展才艺,妹妹怎敢卖弄?”   她倒不是没有信心,只是准备的项目是游戏,要人人都参与其中的,现下大家还尚在用膳,时机还未成熟嘛。   肖瑶冷冷一笑,平日里不见你讲究长幼有序,这个时候却想把本宫推到前头出丑了?正欲回嘴,就听见皇后开了口。   “母后,两个妹妹相互推让,那臣妾便趁着这个空,先献丑了”,皇后笑得端庄和善,太后自然不会反对。   皇后跟前的嬷嬷察言观色,捧了个小匣子,恭敬地奉给太后。   “臣妾娘家有那参天梧桐,我兄长知道太后大寿,特意差人送了块上好的梧桐木来,妾身雕了个小玩意儿,还望母后不要嫌弃”,皇后语气谦虚。   众人眼中都闪现光芒。梧桐木哪里没有,本是随处可见的寻常之物,可若是出自江南王家,那便是凤凰最爱栖息的所在,自然就大不相同了。   殿内众人有一个算一个,各个不单支着耳朵仔细听,还都伸长脖颈,想瞧瞧那雕花木盒里究竟是什么宝贝。仿佛只要看上一眼,就能沾上凤凰的灵气儿似的。   苏心悦自然不信什么凤凰之类的谣传,毕竟她可是相信科学的唯物主义者。但因为对王皇后很有好感,听说她会木雕,更是佩服,十分好奇地也想看上一看。   奈何盒子小,里边那木雕自然也小巧精致,大家不可能一同凑到太后跟前去看,只得耐心等着,试图从太后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皇后有心了,雕的这小兔子栩栩如生,甚合哀家心意”,太后笑得慈祥,顺手合上了木匣的盖子,交给自己随身服侍的嬷嬷,“替哀家妥善收着”。   众人见状,俱是傻眼。瞧太后娘娘这意思,是不想给旁人看那梧桐木雕了……可遗憾归遗憾,总不能怪太后小气,只得暗叹自己没有那个福分,错过了凤凰的仙缘。   苏心悦正欲收回目光,重新专注在眼前的菜肴上,就见皇后娘娘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   苏心悦心里怔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皇后身份尊贵,本应压轴才是,方才之所以提前拿出木匣,只怕是误以为苏心悦怯场,因此替她先顶上一段时间。   想通了这一层,苏心悦回了一个感激的微笑,对皇后的好感度又蹭蹭蹭地往上冒。   之后,肖瑶见王柔清和皇后一个赛一个的厉害,唯恐自己再拖下去更要落了下风,便主动提出要当场写一副字画送给太后。   字是好字,端正清秀。画也是好画,浓淡适宜。也取了福寿绵长的好意头,奈何确实有些中规中矩,并未引起多大的反应。   太后自然是要漫天地夸自家侄女孝心如何真诚、字迹如何隽秀、画工如何严整,可见惯了名家字画的朱逸之却连眼皮子也没有抬一下,敷衍着夸了两句罢了。   肖瑶虽心有不甘,可已是无可奈何。   苏心悦笑眯眯地望着她,想用眼神传递出一行字:娘娘技不如人,趁早甘拜下风嘛。   接下来,方笑雪和刘丹阳几个一道唱了小曲儿,婉转悠扬,如同百灵鸟的叫声一样悦耳动听。   随后,几个不大想熟的妃嫔也纷纷各自展示一番,苏心悦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一边默默地在心里记着这些女子的名字和封号。   大家都是姐妹,以后说不定要狭路相逢,自然是准备周全些胜算更大!否则被人悄眯眯地搞死都不知道,也太悲惨了。   “罢了,诸位爱妃皆是用了心思的”,朱逸之视线在自己一群老婆中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苏心悦身上,慢悠悠地开了口,“淑妃,你成了压轴,可莫叫母后失望啊!”   语气很是温柔,可言语里却透着几分压迫感,连在殿外的苏丞相都忍不住为女儿捏了把汗。   苏心悦倒不怯场,笑眯眯地点了点头,一副“我定是全场最佳”的自信模样。    ☆、我们来玩狼人杀   苏心悦早已做好准备,她挑了挑眉,笑意直达眼底,道:“心悦斗胆请在座诸位一道玩个游戏”。   这宴席吃了也快有一个时辰了,众位嘉宾贺礼也献了、歌舞也看了、书法字画也赏了,本已有些疲乏,现在一听淑妃娘娘要带头玩什么游戏,各个心里都犯起了嘀咕。   年纪小的公主妃嫔们自然是爱玩的,可这样的场合,太后及皇上皇后没有发话,其他人也不好急吼吼地应承。   靖王爷是个心直口快的,哈哈大笑道:“娘娘这是拿我们当黄口小儿呢,在座的都是大人,玩的哪门子游戏?”   肖瑶冷眼观瞧,轻飘飘地笑道:“莫不是淑妃不曾好好准备,现下拿我们寻开心呢?”   坐在上位的太后娘娘本就不喜苏心悦,听了肖瑶的话,原本正把玩佛珠的手就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微僵,定定地看着苏心悦要如何分辩。   苏心悦似是没有注意到太后和肖瑶朝自己射来的几道寒光一样,笑得眉眼弯弯,道:“本宫这游戏虽简单些,却也是只有聪明人才能玩好的……”   在座的都是朝中贵胄,哪一个都自信自己是天下一等一的聪明人。尤其是坐在殿内的老朱家宗亲,个个都以为自己文韬武略,哪里会被一个小小游戏吓退?   还是靖王爷先起的头,端着架子,道:“既然淑妃娘娘如此说,想来这游戏是有些可取之处,不妨让本王领教领教”,语气很是不以为然。   有人起了头,其他人也接连跟着起哄。有人是出于好奇,有人是觉得新鲜有趣,有人是想看苏心悦到底能翻出个什么花样儿来……   “好,既然诸位都感兴趣,那便请淑妃把这游戏规则给我们讲上一讲”,朱逸之笑眯眯的,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说罢低头捧了酒盅,痛快地饮尽。   皇上开了口,苏心悦朝身边的琉璃翡翠使了个眼色。三人一道起身,袅袅婷婷走到大殿正中,面对皇上站定,齐齐屈膝行礼。   “臣妾这游戏需要用一副道具”,苏心悦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一沓硬纸片,“这是一副角色卡牌”。   为了让两边的宾客能看清,翡翠琉璃两个也各站一边,照着苏心悦的样子掏出卡牌。就连殿外臣子们的坐席之间,也安排了婢女掏出卡牌讲解。   嗯,总之,这个场景有点像是飞机起飞前空姐们讲解安全需知的场面。能保证各处的宾客都看个真切。   “此游戏唤作狼人杀,这些角色分别是狼人、女巫、预言家、村民、丘比特、猎人和守卫”,苏心悦一边说着,一边把对应角色的卡牌展示给帝后及太后看。   又把那游戏规则细细地讲了一遍:“这个游戏里分为两派,狼人是一派,村民是一派。但大家彼此的身份是保密的,因此需要大家从别人的言行举止中进行判断,究竟是敌是友……”   一遍讲完,朱逸之挑了挑眉,很感兴趣的样子,一边思忖一边颔首。   皇后娘娘也大体明白了规则,淡淡地笑了笑,道:“听着道有些意思,不过有些复杂,好在在座的都是朝中能人,想来玩个几次也就通透了……”   话是不假,可外头除了那些老谋深算的文官之外,还有不少五大三粗的武将,一时半会儿确实搞不清楚这些角色的分别,拉着旁边的人问个不停。   耳听得外头声音渐大,朱逸之正欲开口,就听得一旁太后犹犹豫豫地开了口:“淑妃,你方才说的那女巫和预言家,有什么什么作用?哀家还没大明白,你过来再与哀家说道说道!”   肖瑶见自己姑妈被苏心悦这破游戏迷住,气得直跺脚,双手在桌下差点就要把一方丝帕给绞碎了。   又一番讲解说明之后,总算可以开始第一局。   殿内人数不多,可以一起玩,苏心悦负责当上帝。可殿外既有文臣又有武将,若一起玩只怕武将要落了下风,因此便分做两组,翡翠负责文臣组,琉璃负责武将组。   为防止殿内殿外互相干扰,苏心悦吩咐婢女们掩上殿门。   分发卡牌,大家各自拿了牌,表情迥异。小公主难掩兴奋,刘丹阳一派天真,靖王爷神色微变又很快恢复如常,肖瑶气得直瞪眼,皇后始终微笑,朱逸之则闲闲地翻了牌,跷起二郎腿等着下一步的指令。   苏心悦在一旁看着,觉得古人也可爱得紧。   “天黑了,请闭眼……丹阳,闭眼睛啦!”   “狼人请睁眼……狼人请确认队友身份……”,睁眼的是肖瑶、靖王、方笑雪及朱逸之。   旁人都是紧张兮兮的样子,只有朱逸之眯眼笑望着苏心悦,一副狼见到羊的表情,怪瘆人的。   苏心悦打个冷战,“狼人请杀人……”   肖瑶登时伸出一根涂了凤仙花的纤细手指,指向苏心悦。   “上帝是主持游戏的人,不能被杀”,苏心悦哭笑不得,压低声音说了句。心道:这个肖瑶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呢?   朱逸之瞧见苏心悦翻白眼的样子,暗自好笑,悠悠地伸手指向靖王妃。   靖王虽不大乐意自家王妃这么快被杀,可也不好说什么,虽是玩游戏,自己和皇上还是身份有别的,轮不到自己造次。   ……   里头玩的如火如荼,外面的臣子们也越发觉得有趣,一个个卯足了劲儿说服别人相信自己是良民,有趣得紧。   殿内,苏心悦道了句:“天亮了,请睁眼。今夜被狼人杀的是,靖王妃”,说着面露遗憾之色。   靖王妃表示自己很是委屈,第一局就被杀,宝宝心里苦。   靖王在一旁看着自家王妃的委屈诉苦模样,自己分明是狼,还要装作一副“作为一个良民我也很同情你”的模样,越发觉得这个游戏似乎有点儿意思。   由于朱逸之为首的狼人太过狡诈,第一局,狼人胜。   太后娘娘蹙了蹙眉,叹气道:“皇上装得倒像,连哀家这个预言家都被你骗过了!”,神色有些懊恼,“心悦,来来来,我们再来一句,哀家还不信这次赢不了皇!”   耳听得恶婆婆对自己的称呼从冷冰冰的“淑妃”变成了亲切的“心悦”,苏心悦心中愉悦,暗自把发明狼人杀的不知名英雄谢了八遍。   苏丞相在外头瞧着同僚们一副着迷的样子,亦是替自己女儿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靖王妃:枕边人竟是狼…【委屈】 靖王:尬笑2333333 ☆、刘贵人用了什么秘术   那日在曲江宴会上,苏心悦凭借着狼人杀这个游戏成功引得了众人的瞩目,就连一向瞧她不顺眼的太后娘娘也对这游戏欲罢不能。   早起,苏心悦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想着今日要去慈宁宫请安,也不好赖床,麻利地爬了起来。   翡翠早备好了净面用的水和毛巾,利索地服侍苏心悦洗漱、梳妆。   “听慈宁宫那边的小太监说,太后娘娘这几日天天在慈宁宫里拉着嬷嬷丫鬟们玩这游戏呢”,翡翠笑眯眯的,一副骄傲神色,很为苏心悦开心。   苏心悦点了点头,心道:太后娘娘再怎么尊贵,毕竟也是个孀居的老太太嘛。终日里要么吃斋念佛,要么就冷眼看着后宫里这些鸡毛蒜皮家长里短,日子久了自然难免厌倦。好容易碰到狼人杀这种前所未闻新鲜玩意,老人家自然是喜欢的,并不值得大惊小怪的。   翡翠说着话,熟练地沏了一壶雨前龙井,给苏心悦奉上。琉璃从外头端了盘吃食进来。   一阵食物香味飘来,苏心悦瞬间来了精神。   小瓷碟里的是一块儿核桃枣泥糕,是刚从笼屉里蒸好端出来的,还冒着热气儿。   “御膳房的人说,这枣泥糕是刚蒸好的,趁热淋了蜂蜜,一刻也没耽搁,就给您端来了”,琉璃一边说着,一边递了筷子给苏心悦。   按理说,凤阳宫是有小厨房的,早膳本该由小厨房准备。可现下谁人不知凤阳宫里这位淑妃娘娘心思玲珑剔透,在曲江宴上大出风头,连皇上都连声称赞。御膳房的人自然也懂得见风使舵的道理。   苏心悦也不多问,开开心心地吃着糕点。枣泥入口绵密,又有小块核桃碎,两种口感混合在一起,再加上蜂蜜的甜香,直教她欲罢不能。   用了枣泥糕,胡乱地喝两口茶水,便要起身去慈宁宫了。   刚一出殿门,正遇上了方笑雪。她一身杏黄色百蝶石榴罗裙,腰肢盈盈一握,抹胸裙上头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脯。   见了苏心悦,方笑雪立刻规矩地行礼。   虽是清晨,已有金黄的阳光撒下,照在方笑雪白嫩的胸前,直晃苏心悦的眼。   苏心悦心下暗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自己身为女子,为何每每见了方笑雪,自己瞬间就变得像个小色鬼一样,眼睛总往人家胸脯上瞄了……   “静嫔不必多礼”,苏心悦费劲讲眼神从人家胸前移开,和方笑雪一起往慈宁宫走去。   说是并肩走,可毕竟身份地位有别,方笑需规规矩矩地跟在苏心悦半步之后。   到了慈宁宫,太后仍是一副慈眉善目菩萨模样,笑着请皇后和众妃嫔坐下饮茶说话。   太后和皇后两位端坐在贵妃榻上,其他嫔妃各自按位份坐于左右两侧。   苏心悦正坐在了肖瑶的对面,只见肖瑶今日梳着一个高高的凌云髻,更显得一张脸拉得老长。   “呦,淑妃娘娘”,肖瑶瞥了苏心悦一眼,阴阳怪气道,“你今儿来得倒早,眼圈子也是乌青乌青的。怎么,皇上昨日歇在凤阳宫,淑妃倒没睡好觉不成?”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接短。谁不知道皇上近几日独宠凤阳宫偏殿里那位刘贵人?这不,这几日许是皇上夜里太折腾刘贵人,这刘贵人竟连来慈宁宫请安也免了,怕是身子瘫软下不得床了。   啧啧,想想就觉得脸红心跳,皇上年轻力壮,正是各个嫔妃的春闺梦里人呢,谁不想和皇上夜夜欢爱,常常承欢沾沾君恩雨露呢……怎么好处就叫刘丹阳那个贱人得了去!   这事儿说来倒也奇怪,前几日,皇上明明翻的是苏心悦的牌子,可谁知道出了什么岔子,竟被刘贵人勾了去,还一连几日都宿在刘贵人那里。   说起来,此事倒也怪淑妃自己没本事,眼皮子底下的人都拿捏不住,白白便宜了刘丹阳那小蹄子!   各宫嫔妃皆是一副吃瓜看戏的模样。一旁的贤妃王柔清扯了扯肖瑶的衣袖,示意她说话前要三思,可心里却是巴不得看这两个人斗他个你死我活。   “你拉我做什么”,肖瑶不耐烦地扯了扯衣袖,冷笑一声,“也就是淑妃娘娘大度,若是换了本宫,可断断咽不下这口气!一宫主位岂能受这个委屈呢?”,说完,还不忘眼睛剜了一下她自己宫里偏殿的两位贵人,以示警告。   吓得那两位贵人脸都白了,垂眸不敢看肖瑶。   这几人的表现,在座的各位都是尽收眼底。   有人暗自赞叹德妃肖瑶说一不二,有人暗自心疼被肖瑶压着的那两位贵人,有人好整以暇地瞧着苏心悦的反应。   苏心悦却似乎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好像根本没听见肖瑶说话一样,只自顾自地啜着茗茶。   肖瑶只当苏心悦被戳中了痛处,眼睛一瞄苏心悦身旁的方笑雪,眉毛一挑,故作神秘地对方笑雪道:“我说静嫔,同样是凤阳宫的姐妹,你不妨也去向那刘贵人讨教讨教,问问她究竟使了什么秘术,勾得皇上一愣一愣的?”   方笑雪笑容脸上笑意顿时僵住,只觉得后背有冷汗在沁出。   大家脸色俱是一怔。这肖瑶平日里仗着太后宠爱,嘴上口无遮拦惯了,皇后也知道她的性子,懒得说她什么,可再怎么挤兑淑妃,德妃也不能当着皇后和太后的面扯出房中秘术之类的话题呀……   皇后把茶杯往手旁的案机上重重一放,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沉声道:“德妃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叫旁人听了,只怕会有损皇上声名”。   皇后沉着脸,很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这也难怪,皇后乃是后宫之主,肩负着母仪天下的使命,肖瑶公然在此谈论什么房中秘术,可不就是暗指皇后无德,连个后宫都教化不好吗?   太后在一旁笑着打圆场,缓缓数着佛珠,一派慈祥模样,不疾不徐道:“唉,瑶儿这孩子,从小便骄纵惯了,日后可得谨言慎行,你可是一宫主位,说话做事也该给其他嫔妃做个表率,再不可任性妄言!”   肖瑶也察觉自己失言,撇了撇嘴,闷闷地应了声“是”。   一场闹剧就此散了,众嫔妃各自行礼退下。   回宫路上,方笑雪一路暗自留神着苏心悦的神色。心下不安地琢磨着,方才在慈宁宫苏心悦受了那样大的屈辱,现在刘丹阳得宠,苏心悦不敢擅自动她,那这股子怒火没准就要撒到她方笑雪身上!都怪那个德妃口无遮拦,好端端地把我扯进去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刘丹阳:我冤枉!人在屋中坐,锅从天上来… 肖瑶:小蹄子闭嘴!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们一起吃火锅   在慈宁宫由着肖瑶闹腾了一番,苏心悦觉得心有点累,迫切需要美食来抚慰一下心灵。   回了凤阳宫,她便让翡翠吩咐小厨房,炖上一锅滚烫的鲜菌野鸭汤,连汤带锅再加上小炉子,一道端进大殿,又准备好了片成薄片儿的新鲜羊羔肉、新鲜牛肉,切了一盘子从御花园荷塘里捞出的脆生生的莲藕,再备了些青菜叶子、土豆片儿、猪肚丝之类的食材。   小炉子上的锅子里,汤锅烧得滚滚的,咕噜咕噜地冒着热腾腾的香气,直叫人垂涎欲滴。   琉璃看着那口热气腾腾的汤锅,笑道:“往年咱们都是入冬了才添锅子吃,娘娘今日倒是好兴致,这大热天的,吃了恐怕又是一身汗!”   翡翠一边布置着菜碟,一边道:“娘娘这吃法倒也新奇,不知是哪里学来的,你瞧,这些肉啊菜啊的,就这样生着端了上来,若是被其他嫔妃瞧见咱娘娘的吃法,只怕得吓一跳……”   宫里头冬天吃的锅子,都是在御膳房里头烹制好了,做熟了之后才端到主子们饭桌上的。像苏心悦这样又是小炉子、又是生菜生肉的吃法,大家还是第一次见,不免觉得有些粗鲁豪放。   苏心悦却笑眯眯的,不很在乎婢女们疑惑的神色。火锅嘛,一年四季都能吃,何必拘着时节呢,夏天吃了,流上一身汗,更有一番畅快感觉!   待婢女们将所有菜色全部备齐,苏心悦深深地吸了一口热汤散发出的香味,满足地点了点头,叫了琉璃翡翠和几个得用的小婢女,再加上凤阳宫的管事太监小星子一道来房里坐下。   这些底下人闻着香味,不由地都咽了咽口水,可和淑妃娘娘同桌用膳,那可是不敬之罪,他们那里敢,纷纷跪下拒绝。   苏心悦蹙了蹙眉,心道:封建社会等级制度害死人!   小星子以为她恼了,忙硬着头皮道:“淑妃娘娘赐饭,奴才们本不该推辞,只是娘娘身娇肉贵,奴才们卑贱之躯,同桌而食恐污了娘娘的眼,实在是……”,语气里带着几分为难,但拒绝的意思却很坚定。   苏心悦瞧了一眼翡翠和琉璃,见她们也一副不敢僭越的样子,轻叹口气,感觉自己有些寂寞。   “罢了,你们去关上殿门,放下帘子,本宫将这些菜都煮好,咱们每人端着自己的碗,各吃各的,也不算坏了规矩”,说着就拿了筷子将一盘子的羊羔肉尽数倒进锅子,涮了几秒,均分到面前的几个小碗里。   小星子和琉璃翡翠相视一眼,三人点了点头,其余的几个小婢女也很乖觉,立刻按着苏心悦的吩咐关门拉帘子。   大家各自捧着自己的小碗,蘸着香油和芝麻酱将桌上的菜和肉吃了个精光。虽然殿内放着好几个冰盆子,还是吃得汗流浃背,可心里却很是畅快。   苏心悦看他们吃的高兴,心里更是愉悦。从前,自己最喜欢吃的就是火锅,和亲朋好友围坐一桌,吃着火锅唱着歌,那是何等快意潇洒!   正吃着,就听得有人在殿外说话:“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听着竟是皇帝身边的那小太监的声音。   屋里的人全都吓了一跳。妈呀,难不成是这锅子的香味将皇帝也吸引过来了?   大家不敢耽搁,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桌上用过的碟子和碗筷。苏心悦硬着头皮,将殿门打开一条缝,悄咪咪地往外头一望。   嗯,不错,那一身白色滚边暗纹长袍的不是朱逸之,还能是谁。见他脸上神色有几分冷峻,苏心悦缩了缩脖子,将殿门打开,恭恭敬敬地给他老人家行礼。   “见过陛下,陛下安好”,她柔声道,眼神瞄了一眼殿内,见琉璃翡翠几个已经收拾完毕,也结结实实地跟着行礼,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唉,在皇宫里,处处都要讲规矩,若是被朱逸之知道了他们几个一起吃火锅,兴许会给小星子和几个婢女带来麻烦。   “爱妃平身吧”,朱逸之脸上的线条终于变得柔和,脸上也带了微笑,“大白天的,你们关着殿门,在里头密谋什么?”   苏心悦干笑两声,心下暗骂一句:这密谋之类的玩笑可不能随便开呀,老哥!我的朱哥!   “回禀陛下,臣妾今日想吃锅子,臣妾饭量大,怕旁人笑话,这才……本想着悄悄地大吃一顿,哪知道陛下就来了……”,她红着脸开始扯谎,殿内还架着小炉子,还弥漫着香味儿,朱逸之只要进去一看,自然知道有人吃了锅子。   他微微颔首,不再追问,对一旁的翡翠道:“你家娘娘吃了锅子,也该喝些酸梅汤解一解腻,你们去小厨房拿了过来”,语气很是柔和,一副模范丈夫的样子。   说完,他也不离开,索性大步走进殿内,笑道:“心悦,朕方才在刘贵人那里正用膳呢,闻到你这边香味扑鼻,忍不住就过来了。你不会不欢迎朕吧?”   苏心悦心道:老哥,这天下不都是您老人家的吗?我哪敢忤逆你?   干笑两声,吩咐小星子去小厨房新煮了一锅子汤,重新备了肉和菜,再加了酸梅汤,一道摆了上来。   摸了摸微微鼓起的肚子,苏心悦决定舍命陪君子,秋后再减肥!   正殿里,朱逸之和苏心悦吃得热闹,婢女们在一旁殷勤地添肉布菜。而偏殿里的刘丹阳,扫了一眼满桌子的鸡眼鱼肉,却是再也没了吃饭的胃口。   谁不知道这几日陛下夜夜歇在她刘贵人这里?人都道她颇得圣宠,只有她自己知道,皇帝每日前来,不过是陪她吃吃饭、说说话罢了,至于那夫妻该做的事,竟是压根一次也没有做过。   刘丹阳每每明示暗示,陛下只推说圣体疲累,每夜和衣而卧,真不知道他来自己这里究竟图什么?   今日午膳用到一半,他又撇下她一人,不管不顾地跑去淑妃那里,这传出去,倒要叫人笑话她刘丹阳没本事!   什么淑妃德妃贤妃,哪个不是凭着出身当了妃子!论起容貌心性,自己哪里就比不上她们?难道自己要一辈子住在偏殿里,被苏心悦压上一头?   刘丹阳心中烦闷,重重地将茶盅放在桌案上,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碰撞声。 作者有话要说:  刘丹阳:(媚眼如丝)皇上~ 朱逸之:朕闻着淑妃那里香气袭人,不知在吃什么好东西,朕去瞧一瞧。 刘丹阳:(强颜欢笑)嗯,皇上好久没去姐姐那里了,也该去看看。(掀桌(╯‵□′)╯︵┻━┻) 感谢:萌萌滴诗诗! 投雷~鞠躬 ☆、青天白日洗澡澡   朱逸之贵为皇帝,平生膳食皆是精致无比,今日这样和苏心悦坐在火炉旁,一边流汗,一边就着酸梅汤吃火锅,还是头一遭。他觉得自己的背上渗出了一层汗,直把贴身穿着的中衣都打湿了。   太监亦是没见过这样粗犷的吃法,心下暗道:这淑妃娘娘也是长安贵府出身的,如此粗鄙的用膳方式,和那些市井妇人有什么不同?连他这个做奴才的都没眼看!可闻着那锅子的香气,看着皇上一脸笑意,他只好咽了咽口水,低了头去。   吃完之后,小婢女们端了铜盆给两人净手,又端了漱口用的茗茶。   朱逸之漱了漱口,也不洗手,吩咐小婢女去准备木桶和热水,倒把苏心悦吓了一跳。大白天的在她殿里洗澡,这算怎么回事?   看着她惊讶的样子,朱逸之淡淡一笑,道:“爱妃这锅子好吃倒是不假,可惹得朕出了一身汗,衣袍上也沾了味道,总得让朕换洗一番吧,况且今日午后没事,朕就歇在这里,不走了”,说着将苏心悦揽入怀中,低声在她耳边道:“许久未曾和爱妃亲近,朕也很想爱妃”。   苏心悦只觉得自己身子一僵,汗毛都要竖了起来。我的妈,这大中午的皇帝要干啥,他下午不上班不批折子了吗?啊啊啊!   很快,婢女们就备好了洗澡用的东西。小间里,崭新厚实的木桶里装着大半桶温热的水,旁边的小桌案上摆着洁白的毛巾和换洗衣物,还有一碟子玫瑰花瓣。   朱逸之大手一挥,道:“不用你们服侍,都下去吧”,说罢,就开始松自己的衣袍。   满屋子的太监婢女自然乖顺地行礼退出。苏心悦也匆匆忙忙地屈了屈膝,轻手轻脚地就要跟着琉璃往外退,手腕子却被他一把抓住。眼睁睁地看着殿门被轻轻地关上。   “爱妃,你跑得比兔子还快,这是急着做什么?”,朱逸之挑了挑眉。   苏心悦只能干笑两声,道:“方才陛下说不用服侍,臣妾不敢打扰”,笑得很是尴尬。   他看着苏心悦,实在不明白她近来为何偏生要躲着他。上次夜里来她这里和她亲近,她便一副不自在的样子,他又不爱强逼她,什么也没做便睡了。这些日子,他连日宿在她偏殿,本以为她会暗自吃醋,谁知道她竟从未过问。还是今日她在这里吃锅子,香气飘了过去,他才好借着蹭饭的名义来她这里,不想她非但不欢喜,还是想躲着他去。   朱逸之,堂堂一个皇帝,风流倜傥,引后宫美人竞折腰。然而,在凤阳宫,在苏心悦面前,他觉得自己十分寂寞,寂寞如雪。   “不用他们伺候”,朱逸之脱下自己的外袍,笑了笑,静静站在那里,“婢女们都打发出去了,只得劳烦爱妃伺候朕沐浴了”。   苏心悦头皮发麻,又不敢拒绝,只好垂下眼眸,靠近他高大健壮的身躯,伸出纤细白嫩的手指,硬着头皮去解他的中衣。   指尖不经意扫过他炽热的胸膛,听到他轻轻的笑,苏心悦连看他的勇气都没有,感觉自己脸烫的快要烧着了似的。   “心悦,你脸红了?”,他语气正经。   “嗯”,她闷声回答。   “为何脸红,因为吃了锅子身上热?”,他语带戏谑。   “嗯”,她脑子烧的转不过来,敷衍着嗯了一声。   他伸手扯了她的衣裙,将她抱到浴桶中,笑道:“既然爱妃也热得难受,你先沐浴,好清凉清凉”,说罢深深望了望她羞红的脸,转身出了小间,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爱妃快些洗,朕在外间候着”。   苏心悦觉得这水的温度似乎比先前高了三分,她愣愣地望着水面,恨不得把自己烧红的脸埋了进去。他方才是在逗自己吗?可自己方才脑子里冒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相法真是叫人羞臊。   酒足饭饱,躺在浴桶里着实舒服,苏心悦个没心没肺的,居然不一会儿就这样沉沉地睡了过去。倒把朱逸之气得发笑,也不叫醒她,索性自己去了御书房。   偏殿里,刘丹阳沉着脸坐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婢女垂眸低声道:“贵人,正殿那边,刚才叫人送了……木桶和热水”,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如同蚊子哼哼一样小。   刘丹阳垂了眼眸,长舒一口气,冷冷道:“知道了,你退下吧”,皇上不过是忌惮着苏丞相,才不得不逢场作戏,在苏心悦那里做做样子罢了,她有什么可恼的。   一旁的嬷嬷见刘丹阳怅然若失,屏退了屋内的婢女,小声提醒道:“娘娘,先前不是有人专程提点过您嘛,说那苏心悦和镇南侯世子是对青梅竹马,还险些定了亲……”,说罢小心翼翼地瞅了瞅刘丹阳的脸色。   那镇南侯世子倒是个痴情的人物,苏心悦已入宫这么久,他竟还是念念不忘。长安城里的贵府娘子们有多少盼着嫁给他的,他倒好,全数婉拒,只怕心里还是痴痴念着正殿里那位淑妃娘娘呢吧。   刘丹阳嘴角微微翘起,眼珠滴溜溜一转,也就有了主意。既然镇南侯世子一片痴情,那她不妨做一回红娘,全了世子爷的一片情意嘛。   想到这里,刘丹阳盈盈起身,脸上又换上了一副天真无害的神情,心里已是胸有成竹。三日之后,镇南侯、定北侯、平西侯、临东侯四位侯爷将带着夫人与世子进宫赴宴,倒时候自然大有一番可为。   日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落下来,留下一片斑驳的光影。刘丹阳正跟在王柔清身后,两人一边漫步,一边赏着池中开得正好的大片荷花。   “刘贵人颇得圣宠,怎就得空和本宫一道散步呢?”,王柔清看也不看刘丹阳,脸上带着笑,话语却冷冰冰的。   刘丹阳低了头,眼里含着两包眼泪,一副委屈模样,低声道:“淑妃娘娘殿里做了锅子,美食美人在侧,皇上哪里还记得妹妹。青天白日的,就已经抬了浴桶进去,也怪臣妾自己没有福气,不及淑妃姐姐温柔可人”。   王柔清脸上神色微动,拿帕子的手却微微抖了抖。宫里除了皇后,就是德、淑、贤三妃最为尊贵,可偏生德妃有太后撑腰,苏心悦又是个狐媚子,净用些歪门邪道的法子吸引皇上注意,那日在曲江宴会上,本是自己最为出挑,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苏心悦,用个什么劳什子游戏夺人眼球!   如此想来,真真是只有自己这个贤妃最为憋屈,事事都落了下风!   刘丹阳扫了一眼王柔清手里攥紧的帕子,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苏心悦 在 知乎 提了一个问题 【如何在不惹怒男朋友的前提下尽量和他疏远?】 镇南侯世子 关注了该问题 并向提问者发送了一颗爱心 朱逸之 的回答: 爱妃不必烦恼,朕去其他嫔妃那里就是了。收获了德妃、贤妃、静嫔等好友的88个赞 ☆、被迫在明月居约会   朱逸之在宫中设宴款待东南西北的四位侯爷,这可是桩大事。四位侯爷皆是对江山社稷有功之臣,不仅被封了侯,还手握兵权镇守边疆,为皇上尽心尽力。自然,帝王总是心性多疑,侯爷们位高权重又远离长安,谁能担保不会起了反叛之心?皇帝怕不好拿捏他们,早就将他们的世子全数养在长安。   皇帝在御花园的水榭中摆酒设宴,水面上凉风习习,吹得人十分舒爽。朱逸之和几位侯爷聊得热络,抬眼瞄见一旁只顾喝酒的镇南侯世子,一脸关切地问道:“姨丈,明轩年纪也不小了,亲事可曾定下?”,镇南侯的正妻乃是太后娘娘的远房表妹,论起来,他也算是皇帝的姨丈。   镇南侯闻言,手抖了三抖。不提这个话题也就罢了,提起来他老人家就免不了要生气。他们这样的人家不知道多少贵妇娘子眼巴巴地盼着,可自己这傻儿子却是一心一意地惦念着苏丞相家那位小姐,说起来,人家现在可是皇上的爱妃了,这傻小子怎么就不开窍呢?   镇南侯心中想着:皇帝此时问起明轩婚事,许是还在介怀明轩和淑妃之间的那点子破事。若是再不给明轩说亲,一来耽误自己抱孙子,二来说不定要和皇上生出些嫌隙。   他老人家在官场纵横多年,场面话说得很是顺溜,忙干笑两声,道:“劳烦皇上过问,明轩这孩子一心想为国家尽忠,竟是耽搁了自己的终身大事。老臣此番来长安,定要将他的婚事定下再回云南去,我和夫人这些年可是盼着含饴弄孙呢!”   朱逸之微微颔首,没有再多问。   宋明轩在一旁闷声喝着酒,听闻自家父亲说要强行给他定亲,心中更是烦闷,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一旁的婢女立刻上前来倒酒,低声道了句:“世子,娘娘邀您在明月居相见”,声音极小,好在宋明轩出身将门,耳力极好,这才听得清清楚楚。   他端着酒杯的手先是微微一愣,很快唇角边漾起一丝略显苦涩的笑容。缓缓放下酒杯,起身拱手笑道:“陛下,微臣一时贪杯,现下脑子不清明,想在这御花园里转一转,吹吹风”。   朱逸之点了点头,由他去了。   镇南侯眉头紧皱,无奈地对皇帝和其他几位侯爷道:“瞧瞧,诸位瞧瞧,一提起他的亲事,他倒不耐烦了!说什么出去吹风,只怕是嫌我这做父亲的将他逼得太紧了”,一副无奈的老父亲模样,眼神扫过几位世子,又是一通吹捧,“要我说,还是你们三个有福气,瞧这几位世子,一个个生得英俊潇洒,又都是听话懂事的,比我那崽子强得多啦!”   大家笑着劝慰几句,也就转移了话题,聊起了各自边关的军事情况。   凤阳宫里,苏心悦正懒洋洋地翻着书,就见王柔清身边的贴身婢女进来,规规矩矩行了一礼,笑道:“淑妃娘娘安好,我家贤妃娘娘今日得了好几瓶上好的香露,念着一向和您最投缘,想请您去挑两瓶喜欢的”。   苏心悦眯了眯眼,王柔清?嗯,声音软软糯糯,样子也娇滴滴的,倒不知道哪里和自己投缘?想来是两人都被肖瑶欺压着,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吧……   苏心悦多少也算个爱美女性,也十分好奇王柔清那香露究竟是什么新鲜品种,干脆地应了声“好”,便跟着那婢女去了。由于翡翠琉璃在殿内忙活着给她做三国杀的卡牌,因此就没有跟去,只嘱咐了两个小婢女好生照看淑妃娘娘。   除了凤阳宫,一路往御花园方向走,穿过御花园便能到贤妃宫里。   眼看到了一个转角处,苏心悦身后跟的两个小婢女脚步越来越慢,四下里也没有其他的嬷嬷丫鬟。苏心悦觉得有些不对,只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耳后传来一阵风声,她的后颈被人狠狠一拍,两眼发黑,什么也来不及想,便软软地倒下了。   待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独自一人躺在一张软塌上。抬眼一望,这里的摆设和物件都是宫里惯用的,房门掩着,周围没有别人,看起来宁静而寻常。   苏心悦蹙了蹙眉,心中十分疑惑,方才明明就是有人要暗算自己,他们将自己带到这里来做什么,总不会是让她换个宫殿安心睡大觉吧?   她正要坐起身,就见紧闭的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她被吓得哆嗦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就出现了一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她认得这个人,是宋明轩 。   他径直朝她走来,声音低沉而沙哑:“心悦,心悦……”,带着满身的酒气。   苏心悦吓得赶紧缩到一旁,额上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脑子转得飞快,原来她们是故意将自己引到此处,为的就是让宋明轩和自己相见,从而坏了自己的名节?她顾不得考虑那么许多,只想赶快逃离这间屋子,否则若是被人瞧见,她可就百口莫辩了。   她刚要起身往外溜,下一秒就被宋明轩一把抱住,他紧紧贴着她的背,声音有几分压抑,道:“心悦,你怎么见了我竟急着要逃……”,苏心悦心道不逃难道咱俩一起等死不成?   宋明轩醉了酒,她和他多说无益,动了几下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听见他喘息的声音更加粗重。夏日的衣衫轻薄至极,她身上的香气往宋明轩鼻子里钻,倒让他的怀抱更紧了三分,絮絮叨叨地在她耳边说起啦陈芝麻烂谷子的陈年旧事:“心悦,你可还记得小时候哥哥和你一起在池塘边上数青蛙,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   苏心悦被他气得发笑。而宋明轩却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以为自己不过是像往常一样,吃醉了酒,梦见了他心心念念的苏心悦。这些年他隐忍压抑,就连在梦里也不敢随意逾距,只是眼下这个梦竟如此真实,怀里这个香香的女子,不就是他唯一的心上人么?   既然是在梦里,不妨就大胆一回吧。    ☆、潜水!憋气!谁人害我?   苏心悦被宋明轩紧紧抱住,急得脸色发白。忙从发髻上取下一只赤金簪子,狠了狠心,朝着宋明轩右臂扎了下去。   他闷闷地哼了一声,迅速松了手,酒也醒了大半。瞧见眼前的苏心悦正面红耳赤一脸愠色,心里咯噔一声。原来这不是梦,方才自己那样不敬,只怕心悦要恼了他的,他忙支支吾吾地解释起来:“心悦,你听我说,我绝无轻薄之意,方才我是吃了酒,一时乱了心智……”,心中却有些疑惑:自己平日里虽算不上千杯不醉,但也不至于几杯黄汤下肚便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莫非,那酒里有人动了手脚?   想到这里,宋明轩登时清醒过来,压低了声音道:“心悦,可是你约我来这明月居的?”   苏心悦额上冒出三条黑线,心道:我除非吃了熊心豹子胆,否则怎么可能约男子在宫中私会。瞧着宋明轩苍白的脸色,心中已经明白了三分,想来是有人假传消息,以她的名义将宋明轩引了过来。   不过现在倒不是思考前因后果的时候,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眼下最重要的是赶紧溜出去!   宋明轩本该陪皇帝吃酒聊天,离席太久自然会有人来寻找。而苏心悦也是一样,她本该去了王柔清宫中,现下迟迟未到,只怕王柔清也会遣人出来找她。苏心悦眯了眯眼,暗下决心:若是能平安躲过此劫,定要好好查查王柔清究竟是否存心害自己!   苏心悦一边琢磨着,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宋明轩,见他双眸里充斥着血丝和狂躁,只怕是中了什么药了。若不是方才她那一簪子扎下去,只怕他早就酿成大祸。   明月居建在湖上,进出都只有一条路。苏心悦打量了一下房间,在窗纸上戳了个洞,往外望了一眼,脸色顿时大变。   一个打扮不俗的公子正带着几个婢女往明月居这边走来,瞧着那样子,应该是某位世子,再定睛一望。苏心悦心下骇然,就算这世子认不出他是谁,身后的那些婢女都是宫里伺候的,那个不认识她淑妃娘娘?   她身子微微发冷,眼看那群人慢慢走近,咬了咬牙,对宋明轩道:“世子,有人往这边来了”,瞧一眼他微乱的衣袍,目光微闪,道了句:“今日之事,只当没有发生”。   宋明轩也十分懊恼,失魂落魄地点了点头,躬身下拜,一脸愧色道:“今日都是我不好,唐突了娘娘,还请娘娘莫怪”,语气有些苦涩。   耳听得脚步声渐渐逼近,苏心悦顾不得和宋明轩拉扯什么前尘往事,淡淡道了句:“握不住的沙,世子不妨趁早放手吧”,说罢便推开轩窗,憋着一大口气,轻快地扎进水里。   此时的苏心悦才明白,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有一门能逃命的本事是多么重要。前世,她是看了泰坦尼克号之后,才下定决心要学游泳,后来更是热爱浮潜等水下运动,没想到今时今日,这潜水憋气的本事竟发挥了这么大的作用。   好在夏日的湖水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水下的苏心悦不至于被冻着。若是此时是冬天,只怕苏心悦跳进池里也会被冻个半死了。   苏心悦担心被人看见,也不敢游到岸边,只闷闷地潜在水下,静静候着他们离去。   谁知道那群人磨磨蹭蹭半天还不离开,苏心悦暗骂一声:是了,相互之间见礼寒暄又要费上一番功夫,真真是繁文缛节害死人!   眼见就要憋不住气,她脑子飞快一转,瞧见了身旁的荷花。脑中突然想起中学时背过的课文《爱莲说》,里头有一句“中通外直,不蔓不枝”,说的正是这莲叶杆儿。这样看来,莲叶杆儿可以帮助自己在水下换气了!   暗道一句:九年义务教育万岁!苏心悦顺手扯过一支莲叶杆儿,一头放进自己嘴里,一头微微伸出水面,借着莲叶杆儿喘了几口气,才重新憋了起来。   待到明月居里那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苏心悦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到肚子里去,好在此处僻静,她迅速游上岸,湿着衣裙匆匆回了凤阳宫。   琉璃和翡翠瞧见苏心悦的狼狈样子,俱是吓了一跳,对视一眼,心下已知出了大事。   琉璃不敢多问,害怕苏心悦着凉,匆匆忙忙地去备了木桶和温水,又去找了干净的衣裙。   翡翠拿了干毛巾先给苏心悦擦了擦头发上的水,一脸担忧地问道:“娘娘这是怎么了?”,脑子里想着许是哪个不要命的小丫头将自家娘娘推进了湖里、   苏心悦早已镇静下来,嘴唇冻得颤抖,把方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翡翠说了一遍。   翡翠气得咬牙切齿:“那两个小婢女看着倒是忠心耿耿的,不想竟这般蠢笨,吃里扒外的东西!”,说着就抬高声音,对殿外的小星子道:“小星子,劳烦你去将云儿、月儿那两个小蹄子找回来关起来,莫要再来碍着我们娘娘的眼!”   “皇上一向对娘娘进宫前的事心存芥蒂,如今有人故意将娘娘和镇南侯世子骗到一处,可不就是想要将她们两个一道置于死地吗?”,琉璃听了翡翠的转述,也是唬了一跳。   内间,苏心悦泡在温热的木桶里,长长地输了口气。原来看宫斗剧的时候,只觉得那些一两集就死掉的炮灰角色蠢得不行,没成想今天自己就差点儿做了炮灰!   她憋了一口气,拨开水面上的玫瑰花瓣儿,将头也扎进水里,回想起今日在明月居的情况,依旧是有些后怕。   有人迫不及待地要将自己置于死地了,是谁?是王柔清吗?想来是时候要去王柔清那里开诚布公地聊一聊了。   脑中又浮现起宋明轩那雕琢一般棱角分明的俊脸,瞧着他也有一腔难得的痴情,苏心悦不禁浮想联翩:若是当初原主嫁给了宋明轩,现在定然过的是侯府世子夫人的日子,虽少不了家长里短的烦恼,可也不必时时担心有人想害自己性命了! ☆、什么怨什么仇   苏心悦沐浴更衣之后,仍然心有余悸,可她又不是那被人搓圆捏扁后还能忍气吞声的性子,索性壮了胆子,带着心思缜密的翡翠和办事得力的小星子,又找了凤阳宫里上上下下几十个知根知底可信的小太监、小婢女一道跟着,准备去王柔清那里兴师问罪。   临行前,苏心悦颇有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知道还能不能复还”的悲壮心情,若是先前明月居里那档子事儿不是王柔清所为倒还好说,可若真的是她有意陷害,保不准这位贤妃娘娘现下到底着了什么魔,自己方才没有被她算计到,现在又主动往她跟前凑,好像不是很明智……   苏心悦眼珠一转,从梳妆盒里翻出了一枚尖利的簪子,心下想着:万一她们敢对我动手,我就拿着这簪子死命地戳她们的狗爪!又拉着琉璃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好琉璃,若我们一个时辰后还不回来,你可要记得立刻去找皇上啊”,说这话的时候,苏心悦内心已经脑补出了王柔清陷害自己的一千种方法。   翡翠干笑两声,劝慰道:“娘娘,这青天白日的,咱们这么一大群人,声势浩大的,叫别人看了不是贤妃娘娘欺负您,倒像是咱们去贤妃娘娘那里欺负她呢”,那位贤妃娘娘素来就爱装可怜卖乖,万一在皇上跟前小眼泪一抹,梨花带雨地指责自家淑妃娘娘欺负她也不是不可能的……   苏心悦扫了一眼自己的人马,发现确实有种去组团欺负别人的感觉,于是挥了挥手,道:“小厨房里的福自、喜子你们五个还是回去当差吧”,万一一会儿偏殿那两个娘娘要吩咐小厨房备什么吃食,厨房里无人伺候总是不好。   草草安排一下之后,最后还是只带了翡翠、小星子和四个小婢女。   到了贤妃居住的采薇宫外,苏心悦转身扫视一眼自己的队友们,定了定心神,沉了脸往进走。   采薇宫外头的小婢女见了她,忙屈膝给她行礼,垂眸恭恭敬敬地道:“淑妃娘娘您可算是来了,我家娘娘已经等候多时了”,说着话眼神往苏心悦身后瞄了一眼,左右也没瞧见自家贤妃娘娘身边的得力婢女紫苏姐姐,心下有些疑惑,却什么也没有说,笑眯眯地进去通穿了。   进了采薇宫,苏心悦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那里悠然喝茶的王柔清,她一双眼睛如光似电地扫过王柔清身上,露出了一个冷笑,死死盯着王柔清,一步一步往她身边走,手里的簪子攥的更紧了些。   王柔清见苏心悦进来,柔柔弱弱地放下了茶盅,起身迎了过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苏心悦,半晌来了一句:“淑妃娘娘好大的架子,本宫去请你,你怎么这么久才来,倒叫人家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语气很是委屈,尾音微微上扬,一副女朋友撒娇时的样子。   虽然苏心悦没有男朋友也没有女朋友,但她好歹也是看过什么恋爱秘籍之类的畅销书的。见王柔清开始撒娇,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真诚模样,苏心悦的气势瞬间减了三分,她扯了一个微笑,道:“方才有事耽搁了……”   王柔清撅了噘嘴,朝她身后看去,疑惑道:“紫苏呢?怎么没跟着你回来?”   苏心悦冷冷一哼,心道,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贼喊捉贼吧!也不跟她周旋,便反问道:“紫苏去哪了,贤妃娘娘你不知道吗?”   王柔清眉头微蹙,歪着头望着苏心悦,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心道:我的贴身婢女,去你的凤阳宫请你了,现在你自己来了,我问你我婢女去了哪儿,你不但不说,还来反问我?!人都道苏丞相是个心思玲珑的,啧啧,可惜了,却生出苏心悦这么个傻女儿,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妒英才吧,哎呀,真是心疼……   苏心悦被她着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得发毛,有一瞬间差点想要反过来向她道个歉了。她定了定心神,决定把事情起因经过结果都先给捋顺了,毕竟,我们的原则是,不能错杀一个好妃子,也不能放过一个坏妃子!   “姐姐不是说您这里新得了香露,真的假的?”,苏心悦挑了挑眉,似笑非笑,暗道:若是这采薇宫里根本没有什么新得的香露,那这事情从头到尾就是她们扯谎了。这就是利用爱美女性对护肤品的疯狂热爱来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哼,这种事情要是放在我们二十一世纪,王柔清,你可是要被我们放到微博上曝光的好么!   王柔清神色复杂地望了苏心悦一眼,指了指一旁的梳妆台,道:“喏,都在那里呢,原是想着我和你情谊深厚,这才先叫紫苏去请你过来的”,心里却是疑惑,不知道苏心悦今日是吃错了什么药,怎么自己好心好意地想送她香露,反倒还送出错儿来了?   翡翠心思灵巧,一看这气氛,立刻轻手轻脚地过去将那梳妆台上的香露拿了两瓶子过来,递给了苏心悦。   苏心悦接过来细细一看,六七寸高的玻璃瓶里装着樱粉色的汁子,那玻璃瓶透着光反射出好看的色彩,瞧着确实是精致稀罕的玩意儿。凑近一闻,隔着玻璃瓶都能闻到淡淡的清香,倒有点儿像是香水了。   原来王柔清这里真的有香露,而且她真的遣了紫苏去凤阳宫请自己?那会不会是王柔清授意紫苏害自己的?苏心悦心里觉得怕是八九不离十,谁不知道紫苏是王柔清的陪嫁婢女,最是忠诚,若不是得了王柔清的吩咐,她一个小小婢女哪里来的胆子害主子娘娘?   苏心悦摆了摆手,看了看左右服侍的人,压低了声音对王柔清道:“娘娘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不成?为何要设计害我?”   这话倒把王柔清说得一头雾水,抬了眼迷惑地眨了眨,一副不知道苏心悦在说什么的样子。眼里还带着几分看智障般的疼惜……   苏心悦被她瞧得不自在,把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同王柔清说了,厉声问道:“事情就是这样,我就问问,咱们什么仇什么怨?” 作者有话要说:  王柔清:怜爱苏丞相一秒钟,好端端的基因怎么就……唉ε=(?ο`*)))唉 ☆、紫苏不见了   凤阳宫偏殿里,一身杏黄色绣花裙的刘丹阳眉目低垂,手里的团扇机械性地轻扇着,眼神呆呆地随着团扇来回飘摇。这把团扇可是陛下前几日赠与她的,正是爱不释手的时候。   一旁的嬷嬷端来清凉可口的饮子,温声劝着:“贵人,这是您最爱喝的青饮,喝口解解暑气是最好不过的……”   刘丹阳却连眼皮子也不耐烦抬一下,烦躁地摆了摆手,冷冷道了声:“搁着吧,我有些乏了,嬷嬷不必伺候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嬷嬷嘴唇微动,眼底尽是关切,可贵人心情不好,这会子劝也是没用的,倒不如让她自己清静清静。嬷嬷将已到嘴边的话重新咽了下去,对屋里几个婢女使了个眼色,大家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室内只留下刘丹阳一个人。   她扶了扶额,眼中闪过狠厉的精光,虽只是转瞬即逝,可那神情却和她这张一派天真的面容十分不相称。   那一瞬,刘丹阳不像是个天真可爱无忧无虑的得宠贵人,竟像是鬼片里心怀怨恨的鬼魂。   一想到苏心悦竟然好端端地回来了,刘丹阳持扇子的手不由得不由得攥得更紧。   明明紫苏等几个婢女都交代称事情办妥当了,怎么会被苏心悦逃过此劫?皇上差人去寻找之时,那明月居里头竟只有镇南侯世子一人!   罢了,苏心悦已经火气冲冲地去了采薇宫,自己此番虽没能整垮苏心悦,却也让一贯井水不犯河水的淑妃苏心悦和贤妃王柔清之间起了龃龉。就让她们两个蠢货狗咬狗吧,自己只需坐收鱼翁之利便是……   刘丹阳冷冷一笑,端起青饮喝下一口,冰凉爽利的感觉直达心底。就是她苏心悦有通天神力,也猜不到自己头上来,自己在暗处,她在明处,往后只需继续扮演人畜无害的小丫头就可以了!   想到这里,刘丹阳眼中寒光闪过,这个紫苏是绝对留不得了!   翌日,宫中采买的马车盖了厚厚一层稻草缓缓驶出宫门,赶车的是个老把式,脸上层层皱纹无声诉说着岁月的残酷。   他瞥了一眼车上的稻草,心中感叹一句这不知是哪个可怜的奴才犯了错,竟连脸也给刮花了。不过这样的事在宫里可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儿,车夫心中感慨一句“天生有命,有人生来就该享福当主子,可有人命里便是该受苦受累的啊”,扬鞭打马出了宫城。   宫里再也没人见过紫苏。不过,也没有人真的关心紫苏,虽说是贤妃跟前伺候的,说得好听了叫一声紫苏姑姑,可说来说去,左右不过是个得势些的奴才罢了。   采薇宫里那些本来被紫苏压过一头的几位一等婢女更是暗自庆幸,若是紫苏不走,哪里能把贤妃娘娘身边这个贴身服侍的位置给空出来呢?   贤妃也为她担忧了几天,可后来身边也有了新的得力婢女。   人人都要向前看,主子娘娘们如此,宫里的太监宫婢女们亦是如此。   因为那日在明月居受了惊吓,又听闻紫苏已经不见了,苏心悦这心里说不出的憋闷。   从前在小说和电视剧里看宫斗,大家都是自动带入主角视角,在主角高颜值高智商外加主角光环的庇护之下,只会觉得与人斗其乐无穷,分分秒秒都能体会虐渣打脸的快感。   可当自己真的变成后宫中的一个妃子,设身处地地感受此中凶险,和围观群众的心态可就完全是天差地别了。   看小说看电视剧时,大家都知道女主不会轻易有事,因此即便是虐心情节也能自我安慰一句:让她们这些不长眼的今天欺负女主,等女主翻身做主之后她们一个个都得排队去领便当!   然而苏心悦此时,却是心情复杂。   紫苏不见了,别人或许不知情,她却是知道缘由的,想来是那作恶之人容不下紫苏留在宫中了,往好处想,可能是被打发出宫配了人过日子去了。往坏处想,紫苏只怕早已经一命呜呼。   苏心悦一阵害怕,自己好不容易中了大奖重活一世,若哪天被人陷害,突然像紫苏一样人间蒸发了,会有人为自己落泪么?   “娘娘,陛下正朝咱们凤阳宫过来呢”,翡翠带着笑意从外头进来,语气十分期盼。   苏心悦心中苦笑一声,是了,朱逸之不过是朝凤阳宫过来,也不知道究竟是来看哪位嫔妃,就把一个婢女开心成这样。想来现在方笑雪和刘丹阳那里,也正攥着帕子心潮澎湃地盼着皇帝赏光垂怜呢吧……   他不仅是这满宫嫔妃的夫君,更是天下的主宰。论夫妻关系,苏心悦是个为人妾室的,夫君就是她的天。论君臣关系,他是天子,而苏心悦只是大臣之女,皇帝就是她的主人。   苏心悦苦笑一声,瞧,无论怎么看,自己现在都是朱逸之的附属品,是他的私有财物,他可以随意处置。他欢喜了可以将她封个贵妃,让她在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说是不欢喜了,莫说是苏心悦一个小小妃子,即便是正宫皇后也是可杀可打可诛九族的。   要想活下去,就绝对不能在朱哥面前嚣张。苏心悦甚至暗自怀念起前世单身的日子了,虽然寂寞,但却可以为自己做主,不像现在,虽然锦衣玉食,可不过是仰人鼻息。   脑海里千万种思绪一闪而过,苏心悦压下心中情绪,脸上带了笑,正要开口吩咐翡翠备些茶点,话还未说,就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朱逸之来了。   苏心悦暗道一声:老哥,您老人家大驾光临怎么也不让太监宫女们通传一声?每次都是轻轻地来,轻轻地去,一片云彩也不沾身的,莫非你是徐志摩的祖宗?额不对,这两个人姓都不一样……   心中想着,动作却是半刻也耽搁不得。起身盈盈下拜,柔声细语:“见过皇上,臣妾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嘴上很是自责,心里却狂翻白眼盼望着朱哥下次能先通传一下再进来,毕竟这谁还没有点隐私了不是?   朱哥大手一摆,道了声“平身”,却不像以往那样伸手扶她。   苏心悦自己缓缓起身,有些疑惑地往朱哥身上瞄了一下,差点没被萌翻。朱哥怀里探出一只毛茸茸圆滚滚的小脑袋,定睛一看,可不就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奶汪!   苏心悦前世有两大遗憾,一是没有恋爱过,二是没有养过狗,只能每天在微博上吸狗,很是寂寞。如今眼前有这么个小可爱,苏心悦心里别提有多欢喜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是七夕,祝大家情路顺风顺水~ ☆、我终于有小狗啦   苏心悦心里本来闷得难受,如今一见这毛茸茸的小家伙,心里也亮堂起来。   心中暗自思量着,朱哥真是君子柔情,堂堂的一国之君,抱着小狗的动作倒是轻柔熟练,连他的眉眼似乎都比往日更温柔了几分。   朱逸之怀抱小狗,苏心悦呆呆地盯着那狗,两人都没有说话。   那小狗似乎察觉到了苏心悦怜爱而欣喜的目光,原本紧闭的眼皮闪了闪,懒懒地睁了开来。似乎刚睡醒觉得有些不舒服,在朱逸之怀里轻轻扭了扭,调整到一个安逸的位置,满意地蹭了蹭。   小太监身子弓得低低的,瞄一瞄朱逸之,又扫一眼苏心悦,隐隐觉得气氛有些不大对头。人都说天子心意难测,可他打小跟在皇上身边,这点察言观色的觉悟还是有的。   主子想要但不好意思要的物件,做奴才的得主动替主子开口讨要。主子想说但拉不下脸去说的话,做奴才的自然也得主动替主子表述。   小太监脸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也不等苏心悦问,便指着朱逸之怀里的小奶狗,热情洋溢地介绍起来。   “淑妃娘娘,您别瞧这小狗看着不起眼,却是番邦进贡过来的名贵犬种呢。好容易产了崽儿,皇上这便给您抱了一只过来。要奴才说,皇上可是真疼娘娘”,可不是嘛,别人不知道,他还不知道嘛,从小到大,自家主子就是个有主意的,时间宝贵,拿来读书上进都不够用呢,何曾对这些猫猫狗狗的上过心?   朱逸之微微眯了眯眼,摆了摆手,笑着斥责了声“就你嘴甜,朕跟淑妃说说话,倒叫你抢了先”,摆了摆手。   屋内服侍的人都会意,自觉地退了出去。   朱逸之挺直的脊背向前倾了倾,把怀里的小狗凑到苏心悦面前,意思是让她摸一摸小狗的脑袋,又道:“朕琢磨着你们女儿家喜欢这些可爱的小动物”。   苏心悦低声道了句谢,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褐色团子般的狗头。生怕弄得它不舒服了。   小狗被摸得舒服,把圆圆的小脑袋往苏心悦手心里凑,像是在鼓励她再接再厉继续摸摸狗头。   “真可爱”,苏心悦发自内心地赞叹一声,瞧着小狗乌溜溜水润润的大眼珠,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朱逸之有些无语,他带小狗过来为的自然是给苏心悦个惊喜,可谁知道她一门心思地摸起了小狗,眼神竟不往他身上看。他心里隐隐有些不悦,轻咳一声,淡淡道:“你喜欢就好,就养在你宫里吧”,说完又觉得自己有些傻气,堂堂一国之君,竟和小狗吃起醋来,这算怎么回事……   苏心悦难掩心中喜悦,眼睛亮晶晶的,屈膝道谢:“多谢皇上,多谢皇上”,心中已经恨不得飞到云端上昭告全宇宙:我终于有狗了哈哈哈哈哈哈!   朱逸之怀里的褐色团子好似和苏心悦很是投缘,挣扎着就要往苏心悦怀里钻。小小的肉爪抬起,怎么看都是憨态可掬,直把苏欣悦看得挪不开眼。   朱逸之也不把狗递给苏心悦,把那团小小的褐色丸子往贵妃榻上一搁,拉着苏心悦就要说话。   小奶狗离开了温暖的怀抱,显得有些寂寞。它背转身,将毛茸茸的屁股墩留给朱逸之欣赏,滴溜溜的大眼珠子转了又转,还是没有找到什么好吃的,索性缩成一团,努力地啃起了自己的小肉爪来。   苏心悦忍俊不禁,捏着帕子掩住嘴角的笑意,亲手给朱逸之倒了杯茶,道:“还是皇上心疼臣妾,它叫什么名字呀?”   朱哥一个大男人,没有心思和她纠结小狗的名字,敷衍着道了句“既然已经送了你,自然是你来取名字”,顺手接过苏心悦递来的茶盏,匆匆喝了一口,就放在了手边的桌案上。   他视线落在苏心悦脸上,脸上虽是带着笑意,那笑意却似乎没有深入眼底。苏心悦端着茶杯的手不由地一怔,朱哥这是怎么了?   自己进来犯了什么错吗?没有!   自己惹着他了吗?没有!   若是他生气了,也不会想着送个小奶狗给她了呀。   难道是前朝出了什么岔子?不应该啊,她那个便宜老爸苏丞相一向跟皇帝一条心,怎么会触了他的逆鳞?   还没等苏心悦想明白怎么回事,就听他状似无意地开了口:“心悦,朕前几日见了镇南侯,他老人家可是天天在为宋明轩的婚事发愁呢”,话说得风轻云淡,有点像街头巷尾的闲人聊别人家的八卦,可眼神却带着几分质询,一直锁在苏心悦脸上。   苏心悦一听到宋明轩的名字,心里咯噔一下,目光微闪,心道:朱哥不可能闲的胃疼和我聊镇南侯的家常,这话里话外的,可不就是在试探自己对那宋明轩是否余情未嘛……   她不知道原主和镇南侯世子之间究竟有没有什么私相授受,可她知道现在关键的是朱哥的心情,在这后宫里他是自己唯一的倚仗。   苏心悦身正不怕影子歪,定了定心神,一双眼睛澄澈透亮,也不躲避,直直对上朱逸之的视线,笑了笑,没有说话。   此情此景,自己说什么都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倒不如坦坦荡荡等着朱哥的下文来得更为妥帖。   见她眉宇间一片坦然,仿佛对宋明轩是否定亲一点儿也不关心,朱逸之眼神微微和缓,笑了笑,道:“朕听说心悦你和那宋明轩乃是青梅竹马,他如今迟迟不肯定亲,你也该替你那世伯操操心,如今倒把这苦差事推给朕来做了……”   听这话里的意思,朱哥是有意给宋明轩赐婚了?   苏心悦眉眼明媚起来,虽说宋明轩娶不娶媳妇,娶谁当媳妇都由不得自己做主,可若他早些娶亲,以后也不用再担心别有用心的人借着他来做文章了。   她笑容真诚,道:“皇上乃是天下之主,这大事小情由您定夺自然是最为稳妥的嘛,说起来镇南侯世子真是好福气,能得皇上钦点姻缘,自然是白头偕老多子多孙的,可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呢”,尾音微微上扬,娇娇俏俏的。   朱逸之瞧着她的神色,见她真的一点也没把宋明轩放在心上,心里熨帖了不少。笑着点了点头,道:“罢了,朕也是趁着休息的空当来瞧瞧你,现下还得回去批阅折子呢”,说罢也不拖沓,利索地起身离去。   等朱哥和小太监走得远了,原本微笑着目送皇帝的苏心悦顿时换上一副铲屎官的神情,走回贵妃榻前,朝那小奶狗伸出手,急切的开口,“快给妈妈抱抱!”此时此刻,她身上原有的大家闺秀气质消散的无影无踪,活脱脱一个忠实铲屎官的痴汉模样。   小奶狗被冷落了许久正觉得委屈寂寞,此刻也不认生,乖乖地缩进苏心悦怀里,任由她给自己顺毛,舒服地咕噜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情人节快乐~ ☆、要娶死对头的妹妹?      苏心悦遣人拿来了一个用藤条编织的小篮子,在里头铺满柔软的棉布,用手四处摸了摸,确认没有什么会划伤狗狗的尖利棱角之后,才安心地把小狗放了进去。开玩笑,这狗可是朱哥赏赐的,那也是有身份的汪,自然要有个像样的小窝啦!   苏心悦找了一快小毯子盖住狗狗的小肚子,笑眯眯地用手轻轻给狗狗顺毛,眼看着狗狗的眼皮又慢慢耷拉下来,最终彻底闭上,呼噜呼噜轻轻打起鼾来,她心中一阵轻松。   后宫之中人心难测,好歹有个萌萌的小狗陪伴自己左右,也算是一份治愈吧。   看着毛茸茸睡得酣畅的小狗狗,苏心悦的心变得格外柔软。   还没等她好好感受一下吸狗的快乐,就听到身后有小婢女轻声通传:“娘娘,刘贵人在外头候着。”   往日刘丹阳也常来她这里小坐,苏心悦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两人在这宫里算得上是亲厚的了,因此听说刘丹阳来了,苏心悦也不设什么防备,微笑道:“好,快请刘贵人进来吧”,又转头吩咐琉璃去备几样刘丹阳爱吃的茶点进来。   琉璃笑盈盈地应声而去,一旁的翡翠却是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神色有些复杂。这个刘丹阳,出身小门小户的,小小年纪就能封了贵人,难保那天真无害的外表下藏了什么心机呢?如今她天天往自家娘娘跟前凑,翡翠不得不多留个心眼。   刘丹阳脚步轻快,笑意盈盈,见了苏心悦,很高兴的样子,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歪着头道:“淑妃姐姐,听宫里的人说,皇上刚才报了只小狗过来?”,眼睛里闪着藏不住的亮光。   “我当妹妹是来和本宫说话解闷的,唉”,瞧着刘丹阳孩子气的模样,苏心悦忍不住同她打趣,“唉,原来你是冲着小狗来得……”,语气里带着几分失落,可话说到最后,已经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刘丹阳哪里听不出苏心悦话语里的戏谑,拉着她的胳膊撒娇,道:“好姐姐,就爱拿我打趣!”   这噘嘴撒娇不依的模样,分明就是个孩子。苏心悦也不跟她胡闹,拉着她的手坐在了月牙椅上。琉璃早捧来了刘丹阳爱吃的芸豆糕和桂花藕几样点心,又端了两盏清甜可口的饮子,两人便一边吃着点心,一边亲亲热热地聊起来。   “你来得到不凑巧,小狗刚刚睡下,在里间睡得打呼噜呢,要是这个时候把它唤醒,说不准要气得咬人一口呢”,想起小狗那可爱模样,苏心悦神色柔和得像春风一样,“也不知这小家伙怎得这样嗜睡,哪天它醒着,我让翡翠抱着它去给你请安去。”   听说小狗睡了,刘丹阳不由地流露出失望的神色,瘪了瘪嘴,喃喃道:“真不凑巧”,很快又自己高兴起来,“跟姐姐住在一个宫里真是好福气,皇上心疼姐姐,倒叫丹阳也跟着沾了光,姐姐不知道,我最喜欢小狗了,家里现在还养着一条呢,和我最亲,只是我进了宫,却不能把它也带进来”,语气里带着藏不住的遗憾和失落。   苏心悦看着,很是怜惜,捡了块儿糕点递给她,道:“也不用伤心,日后你多来姐姐这里坐坐,这狗狗肯定也和你亲呢”,心下却暗自把朱逸之骂了八遍:刘丹阳这么年轻的小姑娘,正是娇憨可爱不知世事的年纪,你个臭不要脸的,把人家小姑娘拐来当小妾,简直了!   臭不要脸的朱逸之现下正在御书房里批折子,被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事务搅得头疼脑涨,猛然间打了个喷嚏。朱逸之没有在意这个喷嚏,一旁的小太监却神神道道地紧张起来:皇上怎么突然打喷嚏,他是染了风寒吗?不是!扫视一周,见到桌案上摆了盆花,小太监心下琢磨:许是吸进去花粉了?忙悄悄咪咪地把那花挪开了。   待到看完了眼前的折子,小太监抬了抬眼皮,恭恭敬敬地道:“皇上,今儿个晚膳……”,在哪个宫里用晚膳,也是有讲究的。帝王嘛,后宫那么多女人等着呢,用了晚膳,自然是要由主子娘娘服侍着皇上更衣的,这忙了一天头昏脑涨的,总还得按按肩捶捶腿之类的,等到皇上放松下来,这也该沐浴就寝了。因此,在哪宫用晚膳,也就很大程度上代表着皇上今夜要宿在哪宫了。   朱逸之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漫不经心地道:“今日就去凤阳宫吧,去淑妃那里。”   小太监一愣,皇上进来去淑妃那儿去得可有点频繁了,这总要讲究个雨露均沾嘛不是?   正开口欲劝上一句,就听皇上悠悠地补充了一句:“去看看小狗嘛”,把小太监到嘴边的那句话又给噎了回去。好嘛,皇上什么时候这么喜欢猫猫狗狗了?   得了,主子说怎么着那就怎么着吧!   凤阳宫里那位即将被皇帝垂怜的淑妃娘娘却对此一无所知。现下正在和她的好妹妹刘贵人一起扯些家常闲话呢。   “姐姐”,刘丹阳拿眼扫了扫屋里伺候的婢女们,压低了声音,犹犹豫豫地,“姐姐,今日听贤妃姐姐宫里人说,皇上有意把王家四姑娘指给镇南侯世子呢……”,语气很是复杂,带着几分对苦命鸳鸯的同情,又带着几分对皇权的畏惧和尊崇。   苏心悦眼皮一颤,好嘛,看来倒是自己消息闭塞了。不过她不知道原主和镇南侯世子究竟有没有什么虐恋情深私相授受的桥段,可她现在对那位世子却是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的。   虽然有些同情宋明轩被皇帝包办婚姻,可这个年头,有几个人能为自己的婚事做主?只怕就连朱哥本人都没有百分之百的自由呢。总归是要嫁娶的,他一个世子,还能真为了个宫妃守身如玉一辈子不成?   “既然由皇上做主,自然是错不了的”,苏心悦面上淡淡的。   刘丹阳不知道苏心悦心里的豁达,她只当她是在强颜欢笑呢。错不了,你想想,昔日旧情郎要娶对头的妹妹,任谁心里也不会好受吧?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一波收藏,鞠躬! ☆、小龙虾和香辣蟹   刘丹阳今日来不过是日常套近乎刷刷存在感,再加上用镇南侯世子的事儿给苏心悦心里添添堵,如今该说的都已说了,该做的都已做了,眼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是时候回宫传膳了,说不定皇上今日想起她来,要来她那里用膳呢,这样大的事可耽搁不得。   想起皇上英俊温柔的样子,刘丹阳心里美滋滋,起身告辞,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道:“淑妃姐姐,我明日再来找你说话”,就要离开。刚走到门外,就瞄见了远远走来一个明黄色的身影,不是皇上还能是谁?刘丹阳心里一阵激动,袅袅婷婷地迎上前几步,屈膝行礼:“见过皇上”,眉眼低垂,已透露出几分小女人的妩媚,和方才那个娇憨的小丫头判若两人。   朱逸之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她,摆摆手叫她起身,随口问了一句:“刘贵人怎么在此啊?”   刘丹阳嫣然一笑,脆生生地道:“臣妾方才在淑妃姐姐殿里饮茶闲谈,聊了好一会儿,眼见得时辰不早该回宫用膳了,不想刚一出来便碰到了皇上”,语气里带着几分喜悦,像个欢喜的小黄莺一样。   朱逸之很满意于他的嫔妃们和谐相处的现状,笑着点了点头,不再和她说话,拂袖继续往前走了。   刘丹阳脸上神色微微一怔,眼瞧着皇上往苏心悦殿里去了,心里真是憋闷死了。她又什么好,不过是个进了宫还和宋明轩拉拉扯扯没完没了的狐媚子罢了,怎值得皇上这么频繁地往她宫里跑?   皇上身后的小太监抬眼瞧见了刘贵人脸上千变万化的神色,心中亦是了然,妃嫔嘛,左不过就是些争风吃醋勾心斗角的日常。平日里装得再怎么姐妹情深,等到了争宠夺爱的时候,可没有一个会手下留情的。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互相之间装一装姐妹情深也就罢了,可没有那个聪明人把这点子情分当真的。   可皇上能拂袖离去,他一个做奴才的却不能,规矩地给刘丹阳行了个礼,才紧赶几步上前去追皇上。   翡翠正在宫里低声和苏心悦说话,眼见得皇上来了,心里哎呦一声,满屋子的婢女们全数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行礼。   苏心悦暗翻白眼,这位大哥,你一定是属猫的,每次来都这么静悄悄的……   她自觉神色掩藏的很好,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朱逸之还是从她的微笑里捕捉到了一点异色,他挑了挑眉,脸上的笑意冷了几分,道:“怎么?心悦不欢迎朕?”   她连连摇头,只恨自己没有变成拨浪鼓。开什么玩笑,这后宫都是您老人家的,我哪里敢不欢迎您啊?   “皇上说笑呢,臣妾盼皇上都盼不来呢,哪里会不欢迎皇上呢”,苏心悦笑得十分狗腿,她坚信大丈夫能屈能伸,通俗点说,也就是该怂的时候一定得怂。   朱逸之脸色微霁,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今日批了半日的折子,也觉得饿了,不知你这里今日又张罗着吃什么新鲜玩意?”一想起那日两人一起吃锅子吃到疯狂流汗的情形,他心里一阵好笑,别说,心悦这个小馋猫对吃食这方面还是有些鬼点子的。   苏心悦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今个提早吩咐了小厨房准备了麻辣小龙虾和香辣蟹等好几样菜,要不然可不就让皇上失望了嘛。   她笑得志得意满,道:“臣妾今日吩咐小厨房备了好些好东西,您等着,这就叫琉璃翡翠去传膳”,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等到她所说的好东西被摆上来时,朱逸之一向含笑的脸色突然凝固了……   她所谓的好东西就是这用盆子装的一盘子小龙虾,一盘子香辣蟹?朱逸之只觉得自己一口气简直要喘不上来,他贵为皇帝,还没有那一顿饭只有两道菜的,而且还这样乱七八糟粗犷地端了上来,这……这像什么样子?   当下,便冷冷地对翡翠道:“去,将小厨房的管事的找过来”,他倒要问问,难道平日里就是用这种菜伺候娘娘们的?   管事的也很无奈,他在宫里伺候了多少年了,菜色历来都是讲究个精致,像这位淑妃娘娘这种吃饭,他也是头一回见。可他能怎么办呢,主子吩咐下来的,他只能硬着头皮照做,一想起淑妃早上亲自到小厨房指导他如何准备麻辣小龙虾的情景,管事的只觉得自己怕是老糊涂了,连梦和现实都分不清了。   翡翠身子一颤,就要应声而去。苏心悦却将她唤住,柔声劝慰朱逸之:“皇上,臣妾知道您不是只看外表的人,您瞧,这菜最重要的可不是外表,好吃才是关键!”,说着就把自己刚才拆解好的一小块虾尾夹给朱逸之,眼神里都是鼓励。   一旁的小太监也觉得这个画风实在是有些辣眼睛。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香辣味道,闻着倒是挺有食欲的,可单瞧一眼那满盆子胡乱堆着的虾和蟹,别说是皇上,就连他这个做奴才的也觉得不成体统嘛!   等到朱逸之里压下心中不悦,吃了一筷子虾尾之后,那麻辣爽口的感觉立刻给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瞬间简直要流下泪来,又辣又香,勾得人忍不住再去吃第二个。   ……   满盆子的虾和蟹,硬是被皇上和苏心悦两个齐心合力配着一小碗米饭给吃光了。   小太监在一旁一边狂流口水,一边琢磨着这淑妃娘娘究竟是给皇上使了什么美人计了,皇上怎么总是着了她的道儿?   他哪里知道,对于朱逸之这种从小富贵荣华,什么好吃的都吃过,什么好玩的都见过的人来说,求之不得的正是苏心悦带来的那一份新鲜感。   待到两人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大呼过瘾之时,朱逸之笑得暖洋洋的,低声道:“朕吃了这么多,还要靠淑妃来给朕消消食呢”,苏心悦犹如天打雷劈一般…… ☆、给朕消消食   他老人家吃得那么开心,到头来倒像是她苏心悦强逼着他吃的一样?这么傲娇,也真是没谁了。还要让她来帮他消食,什么鬼,当她苏心悦是大山楂丸还是健胃消食片啊?   她干笑两声,犹豫着道:“皇上若是吃多了不舒服,臣妾陪着您一道去御花园里走走可好?”,这样说该没有什么错漏吧?   翡翠在一旁急得给苏心悦挤眉弄眼,可是苏心悦却没有往她这边看,她只好作罢,心道:傻娘娘啊傻娘娘,人家都是盼着皇上留在自己宫里的,您倒好,把皇上往御花园里头撵,这大夏天的那御花园里头竟是大个的蚊子,走上一圈是能消消食,可身上保不齐就得被叮上几个大包了……   朱逸之又好气又好笑,摆了摆手,道:“罢了,你若想去御花园,朕改日陪你去就是。今日有些乏了,就先歇下吧”,说着就吩咐下人备洗澡水。这是要在凤阳宫住下了。   苏心悦只能跟着干笑,心里却一阵头疼,看来自己免不了是要侍寝了,就算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啊……又在心里暗骂朱逸之没羞没臊,酒足饭饱思那啥……   等两人沐浴完毕,上了榻,朱逸之搂着苏心悦,只觉得最近的她突然之间变得好特别,竟叫人爱不释手了。他的手掌厚实而粗糙,拂过苏心悦光滑白皙的皮肤,又一次理解了什么叫做肤若凝脂柔弱无骨,心里的火也腾地一声烧了起来。   他的手先摸了摸她的脸颊,再从她的耳后一路探进了衣领子里,苏心悦半边身子立刻酥酥麻麻,脸红到了耳根,眼睛也水润润的,像蒙上了一层迷雾似的。   他轻轻地掐了一下她的软肉,她抬眼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朱逸之觉得很是可爱,将她提了起来面对着自己坐在腿上,轻轻地吹灭了床前的灯盏。   ……   等到了凌晨三点,朱逸之醒来了,叫了热水,洗得清清爽爽的,眼见苏心悦还睡得香甜,也不忍心打扰她,自己穿了衣服用了早膳便直接去上朝了。   等到苏心悦醒来,只觉得浑身酸痛,低头看着脖子和胸间的一片片红痕,不由地想起昨夜被他提过来抱过去的情形,还在她耳边轻笑着说“劳烦你替朕消食了”,脸上又是一阵发烧。没想到朱哥平日里看着正儿八经的,竟能说出那么叫人脸红的浑话来。   她难受得下不来床,让琉璃翡翠两个端了白粥和爽口小菜进来,草草地用了早膳。又倒头躺了半个时辰,直到小狗呜呜地叫了一阵,才把苏心悦唤醒。   起身和小狗玩闹一会儿,亲自给小狗喂了些软软糯糯的肉糜粥,又给喝了小半盆奶,给小狗轻轻揉了揉肚子,抱在怀里对着狗头一阵猛吸。啊!吸狗!幸福的感觉!   又觉得小狗没个名字始终不是办法,便唤了琉璃翡翠一道来,三个人围着小狗一边逗着,一边想着取个什么样的名字才好。   “娘娘,您觉得叫球球这个名字怎么样?我瞧着这小家伙既贪吃又能睡的,以后怕是会胖的像个球呢”,琉璃笑嘻嘻的,摸了摸小狗的圆脑袋。   既能吃又能睡日后恐怕会胖的像个球的小狗有些不满,嗓子里呜呜了两声,侧过头不给琉璃摸。   老人家说,贱名好养活,翡翠很相信这个观点,可眼下这小狗可是皇上送给娘娘的,那可跟乡里庄子里头那些狗不一样了,这起名字也得有个好兆头,思忖片刻,道:“娘娘,要不,就叫福贵?寓意吉祥富贵,是个好兆头。”   苏心悦被这个名字土的程度震惊到了,好吧,寓意是好,可叫起来也太土了,她又怕伤了翡翠的心,只好干笑几声,道:“福贵这名字……用在狗狗身上恐怕有些担不起……”,委婉地表示着拒绝的意思。   想来想去,苏心悦想起了前世最爱听的郭老师的相声,里头说于老师家养了条狗叫做猫咪。苏心悦前世很爱听相声,常被嘲笑说小小年纪就培养了退休后的喜好,如今想来,就依着相声里说的,把它叫做猫咪吧!   她眯了眯眼,觉得这个名字很是有趣,对小狗唤了几声“猫咪,猫咪”,许是她声音轻柔,狗狗听了倒很配合,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心,算是认同了这个不伦不类的怪名字。   琉璃河翡翠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很无奈,再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取得名字比“猫咪”要合适啊……   由于这个名字太过奇特,传来传去,很快就传到了朱逸之耳朵里。他静静听小太监把话说完,忍不住哈哈笑出了声,养了个狗叫猫咪?这个苏心悦,怎么这么古灵精怪的?   他大手一挥,心道这么有趣的女子可不能再平白地被那个什么镇南侯世子惦记着了,索性起身去了采薇宫,准备找贤妃商量商量,尽快把王家姑娘和宋明轩的亲事确定下来,也省得宋明轩一天装深情假体贴地拒绝这个决绝那个的,哼,不就是为了让苏心悦念着他的痴情嘛?看着就让人来气!   这位赐婚人选王家姑娘名唤柔心,乃是贤妃嫡亲的妹子,说起来也是名门闺秀,琴棋书画样样了得的。不过和其他贵府女子不同,她对那个宋明轩却没有什么兴趣,旁人都道他是个有情有义的,可在王柔心看来,任他如何痴情,这份心意也是冲着人家淑妃娘娘的,跟旁人有什么关系?只怕嫁给他之后也不会叫他回心转意,倒要一辈子守着个不爱自己妃夫君苟活了,这样子还有什么意思?   当然,贤妃王柔清和他的父亲则是巴不得和镇南侯攀上亲呢,谁不知道侯爷手握兵权,若能和他结亲,日后王家自然也就多了一份助力,王柔清在宫里的也就更多了一分底气! 作者有话要说:  上车请刷卡~ ☆、和朱哥去秋游围猎   眼看着就要入秋了,天气一点点的凉了下来。每年此时,皇家都要组织长安贵府的公子和娘子们一道去城外的别苑围猎游赏,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苏心悦前世只在电影电视里头看过捕猎的场景,生活在城市里的她就连逮兔子都没有见过。如今有机会跟着朱逸之去围猎,倒觉得有几分新鲜,还暗自期待了许久。   这样闹腾腾的活动,太后娘娘自然是推说自己年事已高不愿去凑孩子们的热闹,皇后娘娘端庄贤惠母仪天下,后宫离不得她,她自然也是不会去的。剩下的妃嫔谁去谁不去,可都由不得她们自己,都是要看皇上的意思行事的。   当然了,这群妃嫔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姑娘呢,日日闷在宫里,好容易有了出去玩的机会,哪个不是上赶着要去得?更何况,还可以在皇上跟前多刷刷存在感,去了别苑还能和自己的娘家兄弟姐妹或是手帕交们凑到一起玩闹,自然是极好的事情。   但别苑不必后宫,出去围猎不过三五天时间,也不是想去就去的了的。   往年间为了尽量一碗水端平,朱逸之都是在苏心悦、肖瑶和王柔清之间轮流着选一个,再从位份较低的嫔妃里头选几个进来得宠的一起跟着去。倒是很巧,今年恰好该轮到带苏心悦去了。   至于还要带谁去,底下人不敢擅自做主,自然是少不得要问问皇上的意思,小太监趁着皇上休息的空当,开口询问:“皇上,过几日去别苑围猎,按次序,妃位的娘娘里头该轮到淑妃娘娘跟着去了,至于其他一起同去得小主们,还请皇上示下……”   朱逸之刚看完一本折子,胡乱答应了一句,接过小太监捧来的茶盏,本以为是近来爱喝的六安瓜片,谁知道一看竟是一盏酸甜的汤饮,他不由地蹙了蹙眉,脸色微微沉了下来。   小太监吓得抖了三抖,忙堆着笑解释起来:“皇上,这是方才凤阳宫偏殿的刘贵人送来的,说是前几日见您觉得您清瘦了不少,想着给您送些酸甜口的,喝了之后助助食欲……”,脸上挂着笑,心里却暗骂自己忙糊涂了,竟还没问问皇上愿不愿意喝,就擅自呈了上来,真是该打!   这天下,哪个敢做皇上的主?   好在朱逸之没有计较,他闻言请轻啜了一口那汤饮,酸甜可口,唇齿生津,温度也是不冷不热刚刚好,果然是用了心的,于是又连喝了两口,点了点头,道:“嗯,不错,你去告诉刘贵人,就说她有心了,朕很喜欢。嗯……至于你方才说的围猎一事,我看今年就带上淑妃和刘贵人吧,她两个不总在一起说话嘛,想来关系也是亲厚的”,说罢,便把茶盏放到一边,低头继续看起了折子。   小太监点头应是,心里一边感叹着自家皇帝主子真是励精图治不贪恋女色,日后定然是要千古流芳被当成一代明主来尊崇的,一边啧啧佩服刘贵人会来事儿,你瞧瞧,多少人盼也盼不来的机会,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一盏汤饮便做成了。要么人都说,这得不得宠啊,除了看你先天的资质,还得看你命好不好!   后宫的女子们,每日除了吃吃喝喝,就是美美容聊聊天,然后就是勾心斗角争宠夺爱,因此皇上那里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后宫很快就能得到消息。皇上围猎要带淑妃娘娘和刘贵人一起去,这个消息很快就在后宫传遍了。   肖瑶和王柔清心里虽然有些不快,却也知道今年轮完苏心悦,明年后年自然就该轮到她们,并不怎么放在心上,至于一个出身卑微傻里傻气的刘丹阳,她们二位是不屑于把这样的丫头作为假想敌的。   可其他位分低的,则是气得跺脚,急得绞帕子,能不急吗?论年纪,刘丹阳可比她们还要小一两岁,这若是她在皇上身边站稳脚跟了,以后她们这些年纪大位份低的可还怎么翻身?再一想,她刘丹阳有什么好的,不过是攀上了苏心悦嘛,否则皇上还能认得她一个小小贵人?   其中最郁闷的自然是方笑雪,论起来,她和刘丹阳一样是凤阳宫偏殿的,而且她是嫔位,论起来还要压刘丹阳一头呢,怎么如今就……方笑雪急的上火,第二天嘴巴竟起了个大水泡,任谁见了都要笑话她几句。   而身为事件女主角的苏心悦和刘丹阳则懒得理会旁人那些闲言碎语。两人之前都没有围猎的经验,正被这新鲜感刺激得激动不已呢,再加上准备衣裳用品,哪有闲情管别人如何说嘴?   苏心悦怀抱着小狗,她“汪”一声,小狗“汪”一声,一人一狗玩的正开心。   一旁的翡翠忙着收拾出行用的东西,苏心悦感觉此时此刻的雀跃心情就好像小学生要春游了一样。想着该穿上哪件花裙子,该带上什么好吃的,明天上了校车该和哪个好朋友坐在一起之类的,倒是童真童趣。   到了出行的这一天,天朗气清,倒叫人心情也平白地又好了三分。   马车从宫里出发,先出宫门,再出城门,一路上苏心悦都舍不得放下车帘,贪恋地瞧着外头的风景。这里是长安呀,眼前的风景虽然大多陌生,可城门之类的标志性建筑却让人觉得亲切,毕竟千百年后,有幸遗留下来的建筑都被作为遗迹保护了起来。苏心悦看着看着,心里又是自豪又是神奇。   出了城门,外头的风景渐渐地画风突变。一大片青翠的田野和树林映入眼帘,官道两边的垂柳树枝在风中舒展摇曳,引得人心情都跟着荡漾起来。   此情此景,真是适合唱上一首秋游神曲啊,苏心悦眯了眯眼睛,低声吟唱起来:“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很快,马车在别苑门前停了下来。车夫放好了脚蹬,翡翠琉璃扶着苏心悦下去,苏心悦一下车才吃了一惊,妈呀,这别苑也太大了吧,一路的石板路铺的平整宽阔,两边院墙一眼望不到边。   她东看看西看看,还没等她看完呢,刘丹阳由婢女们扶着,由后头的那辆马车上下来,笑盈盈地过来给她行礼,道:“姐姐,我一心盼着跟皇上一起来见识见识围猎呢,没想到真的赶上了。还要多亏了姐姐,若不是皇上念着姐姐怜爱我的份儿上,哪里轮得到我”,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雀跃,话说的却是很甜。   苏心悦笑了笑,瞧着她那娇憨模样,点了点她的小鼻子,道:“就你嘴甜,皇上宠爱你也是人尽皆知的,何必拉我做挡箭牌”,说着话便往里走了。   别苑的奴婢奴才们早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一见她们两个到了,忙结结实实地给她们行礼:“给淑妃娘娘请安,给刘贵人请安”,又恭恭敬敬地引着两人进了别苑。 ☆、两个妹妹   别苑后头就是成片的青翠山林,想来皇上王爷们就是要在那山林里头围猎。苏心悦举目远眺,风景秀丽,真是恨不得脱下裙子,换上裤子和运动鞋等登山装备立刻哼哧哼哧爬山去!   当然,像她们这些尊贵的夫人娘子们,自然是不会去凑那个热闹,说是跟着来围猎,其实不过是一群女子凑在一起联络联络感情罢了。   这次围猎,王爷侯伯自然不必说,靖王爷、福王爷带着妻女子侄都来了,就连朝中重臣的子女也跟来凑热闹了。苏丞相家的郎君和两位小姐自然也不例外。   别苑里不比皇宫,由于地势原因,没有修建多少房屋,大家都被安置在用牛皮羊皮拼接围成的大营帐里。营帐搭建得十分牢固,内里也很宽敞,地上还铺着层柔软的毡毯,帐内的陈设布置得也十分得体,虽说比不上宫里的奢华,但比起寻常的府邸也差不了多少。   刘丹阳的营帐就在顾明珠的隔壁,这会儿她也不急着回去,“左右回去只有自己一个人枯坐着,不如留在姐姐这里,既有点心吃,又能和姐姐说说话,多快活”,苏心悦倒也不赶她,两个人就坐在一起,用了些茶点。   刘丹阳的父亲官职低微,自然是不配来别苑围猎,可苏心悦的两个妹妹却早已经到了,眼下听说苏心悦来了,便欢欢喜喜地过来找她了。   两个妹妹一个名叫苏心玉,一个名叫苏心荔,前者是苏丞相的宠妾程氏所出,后者是苏心悦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两个人年纪相仿,都是十三四岁的样子,不过许是苏心玉碍于庶出的身份,性子似乎内敛敏感些,而苏心荔在府里可是被宠惯了的幺女,父亲母亲哥哥姐姐哪一个都把她当宝贝,性子自然也就养得单纯稚嫩。   两人由琉璃引着进了苏心悦的营帐,苏心玉规规矩矩地屈膝行礼,苏心荔却像个小猴子似的,胡乱行了一礼,就要往苏心悦跟前窜,闹得苏欣悦没了脾气。   苏心悦一见这姐妹两个,不得不感慨一句:苏丞相的基因还真是相当好!她们三姐妹都是生得唇红齿白肌肤娇嫩的,想来苏丞相年轻时也是长安城里婚恋市场上颇受欢迎的一位郎君吧……   琉璃翡翠哪里不知道自家三小姐的性子,都在一旁微笑。连刘丹阳也用帕子掩着嘴笑,道:“真羡慕淑妃姐姐,一家子姐妹关系这么亲厚”,又用眼角余光瞄了下孤孤单单站在原地的苏心玉。   “你也是大姑娘了,怎么越发没规矩,当着刘贵人的面就这样上蹿下跳,成什么样子”,苏心悦笑着嗔怪三妹妹,又朝二妹妹微微一笑,“心玉也别站着了,快做到姐姐跟前来”。   苏心玉柔声应是,乖顺地坐了过来。苏心荔的胳膊还挂在姐姐脖子上,缠着她问:“姐姐姐姐,你进来在宫里想心荔没有呀?”,又吐了吐舌头,对刘丹阳笑了笑,表示友好。   刘丹阳也不是个傻子,人家姐妹许久未见,少不得要说些体己话儿的,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外人留在这里旁听,于是她用帕子掩着嘴打了个呵欠,面露疲态,道:“淑妃姐姐,我这才吃了些点心竟觉得有些乏累了,就先回去歇着了”,摆明了是不想打扰她们姐妹三个。   翡翠亲自将刘丹阳送了出去,待到刘丹阳回了自己帐中,脸上的疲态全数散去,淡淡对身边婢女道:“你且去打探打探,我瞧着那苏家二小姐倒像是个可用的……”   这边苏心悦姐妹却不知道刘丹阳打得什么算盘,三个人围坐在一起,一边饮着茶,一边说着最近宫里府里的八卦。   “父亲和母亲身子可还康健?”,苏心悦递了茶点给两个妹妹。   苏心荔先咬了一口点心,嚼了嚼,脸上鼓起一个小小的圆包,很是可爱,匆匆咽下之后才道:“父亲母亲都好着呢,大哥哥也很争气,父亲都夸他读书用功,怕是明年就能考个状元回来了呢”,她倒是自信的不行。   一旁的苏心玉只是低头吃着点心,没有吭气。人家两个嫡出的在这里聊父亲母亲和兄长,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从小到大,哪一次姐妹三个一起说话,她都是最沉默的那一个。更何况如今大姐姐成了娘娘,苏心玉自觉在姐姐面前更没有说话的份儿了。   听说父母和兄长都安好,苏心悦摸了摸小妹的头,替她把歪斜的簪子重新拨正,又发现二妹妹一直沉默不语,忙笑着问她:“玉儿,你娘可还好?弟弟长高了些吗?”   苏心玉闻言一怔,没有想到姐姐竟会问起自己的娘亲程氏,忙扯了个笑容出来,道:“有劳姐姐挂怀,我娘进来身子也调养得大好了,只是自打生了弟弟之后就落下了病根,大夫说是医不好了”,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忧和遗憾。   苏心悦不由得蹙了蹙眉。她和原主的家人虽然没有什么来往,可既然占了原主的身体,就得承担相应的责任。即便是庶母和庶出的弟弟妹妹,她也要操心些,毕竟论起来都是一家人。当然她也知道,妾室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出的子女更是天生就矮了别人一头,若是原主,只怕更本不屑于问候庶母的情况,可她不一样。   她知道如今的女人是弱势的一方,别说是妾室,就是正妻一言一行也得遵从着夫君的意思,真真是没有多大权利可言的。她更同情苏心玉这样庶出的孩子,真是一出生就输在了起跑线上,可她们除了投胎的技巧不如别人,还有什么过错呢?   “程姨娘也该好生调养着,若是不行,我去求皇上,指个太医去咱们府里给姨娘瞧瞧,这病总不能一直拖着”,外头的大夫自然也有好的,可眼下这种历史背景下,太医院就相当于日后的协和医院一样了,是医术高峰的代表。   苏心玉闻言更是感激,心里动容,不由得眼泪盈眶,强忍着给姐姐道了谢。   一旁的苏心荔也是个善良的姑娘,一听姐姐提起庶母和庶弟,便滔滔不绝弟讲起了弟弟如何如何可爱,如何如何黏她这个做姐姐的,听得其余两人情不自禁地跟着笑。    ☆、二妹妹的心思   因着皇上要过来和淑妃一道用午膳,两个妹妹也不好多留,说了一会儿话,便依依不舍地各自回了营帐。   待到苏心玉回了自己帐中,她微微出了一口气,扶着婢女的手斜靠在榻上,想起方才体贴亲热的大姐姐,目光变得有些复杂,道:“姐姐方才说要请太医来给我娘看病,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逢场作戏?我娘那样的身份,哪里敢劳动太医过府……”   贴身婢女最是了解苏心玉爱胡思乱想的脾气,忙劝慰道:“小姐别多想,淑妃娘娘如今在皇上面前颇得宠爱,自然想着为娘家做些事情,原先在府里的时候,她也从未难为过你们母女的,更何况有了小少爷,程姨娘也算于苏家有功了,怎么就请不动个太医了?”   苏心玉被她说得没有话了,咬了咬嘴唇,叹了口气,轻轻地闭上了双眸,心中暗叹:若是我也像姐姐一样有出息,母亲和弟弟在苏家的地位也能更高一些了,如今却要时时处处仰人鼻息……若是我能攀上皇上,有朝一日诞下皇子,那看还有谁敢拿我庶出的身份做文章呢?   苏心悦不知道自家二妹妹的这些想法,她现下正在帐中和琉璃翡翠一起收拾东西,摆好了饭菜,等着朱逸之过来用膳呢。   不多时,有婢女撩开帐帘,迎接朱逸之进来。他一身银白色流云滚边束修装,头上束着个简简单单的素云冠,腰间多余的饰物都已经解取,只留下一块洁白的羊脂玉佩。   苏心悦从前未曾见过他身着骑装,还当他是个文质彬彬的弱书生呢,如今一看,这身简单利落的骑装穿在他身上,也丝毫不觉得突兀,多了几分英气。衣衫虽简,但高华的荣□□度却是一如往昔。   两人坐下用膳,因为是在别苑里,菜色不比宫里那样精致考究,山里的野兔、鹿肉之类的倒是做得好吃。不过在苏心悦看来,这桌子菜还是少了几分乡野的意趣。   前世,工作一周之后,她常和父母一道去西安周围的郊县转转,去农家乐里品尝一下地道的农家菜,那才叫一个返璞归真、悠闲自得呢。哪里像如今,虽说是出了皇宫,前前后后还是簇拥着一大帮子人服侍着,生怕把主子们磕着碰着不好交代。   苏心悦不由得凝神看着眼前的朱逸之,心想:人人都想当皇帝,可一般人累了倦了还可以跟亲近的家人朋友或是爱人倾诉一番,不知道皇帝累了能和谁倾诉呢?他总是一副温文尔雅面带笑意的样子,只怕心里也装着些不能与别人分享的苦涩吧?   正当她一脸慈爱,如同看自己亲儿子一样地看着朱逸之的时候,就听他笑着开口:“你瞧,才小半日的功夫,别苑里已经热闹起来了。往日里咱们不来的时候,这里不过几个看守的下人,如今倒是热热闹闹的,大家还就是得一年聚这么一次,否则都疏远了。对了,我早上瞧见你哥哥了,第一眼看着还没认出来,不过小半年没见,竟又稳重了几分,还是要赞一句苏丞相教子有方啊!”   苏心悦笑了笑,顺着他的话道:“方才皇上过来之前,两个妹妹也来同我说了几句话,都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了”,又借机把想给程姨娘看病的事情提了一下。   朱逸之自然不会驳了她的面子,很爽快地同意了,又亲自给苏心悦夹了一个饺子,道:“你尝尝,这是别苑特有的饺子,馅儿都是山上的野菜,吃着最是爽口。”   苏心悦被他吓了一跳,从和他一起吃第一餐饭至今,都只有别人给他夹菜的份儿,哪里见过他这样热情,倒叫苏心悦有些受宠若惊了。咬了一口饺子,皮薄馅儿大,果然是清清爽爽的野菜馅,可又不苦涩,似乎是加了鸡汤鸭汤调出来的。不得不感慨一句,封建社会统治阶级过的日子还真不是一般的滋润,吃个野菜馅饺子还得配上几只鸡鸭做汤料……   待用过了午膳,朱逸之也不急着走,就在她帐中歪了小半个时辰。   午后天还有些热,别苑的管事的们倒是一早就忙活开来,把各位贵府少爷娘子们的住处和饮食安排妥帖不说,还早早地在别苑后头的湖边摆好了桌案和榻席,好让贵人们能一边欣赏湖光山色碧波清澈,一边谈笑宴饮,度过悠闲自在的一日。   到了傍晚用晚膳的时候,各个营帐里的少爷娘子们便陆陆续续地往湖边设宴处走去。晚霞染红了天空,青山清晰可见,走到了湖边,才惊喜地发现湖面上飘着一盏盏摇曳的水灯,煞是好看。   桌案和榻席就设在湖水边的亲水平台上,因为出席的有不少是还未婚配的年轻男女,因此宾客按男女分为两批,隔湖相望。   皇后不在,面对着这一群贵府女眷,苏心悦就是最为尊贵的一个,坐在上座,刘丹阳的位次仅次于她。   前世,她就不是一个爱社交的人,每天对着电脑屏幕噼里啪啦地敲代码才觉得怡然自得,更别提如今面对着这一群有权有势的女子了。她也不摆什么宠妃的架子,和众人说了几句话,一起喝了几盏酒,便吩咐开席了。   她身后的刘丹阳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任你是淑妃又如何,还不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当着这么多人竟一点儿气势也没有,真真是烂泥糊不上墙!然后忍不住幻想,若是自己如今坐在上位,定然要好好地准备说辞,叫这些出身高贵的女人们看一看她刘丹阳的风姿!   众人见淑妃性子温和,便也都不再拘束,三三两两地和亲近的人说起话来,吃吃喝喝,热热闹闹。湖面上小风吹过,清爽宜人。   刘丹阳身后的贴身丫鬟趁着人多热闹,悄悄地离席,来到了苏心玉身边,借着斟酒的名义说了句悄悄话:“苏二小姐,我家贵人邀您今晚去营帐叙话”,这样悄悄咪咪的,自然是要瞒着苏心悦了。 ☆、刘丹阳的药粉   等到散席之后,苏心玉趁着人多混乱之时,来到了刘丹阳的营帐中。   她刚一进来,刘丹阳就急忙迎了上来,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道:“你们几个出去守着,我和苏家二娘子说会儿体己话”,说罢脸上又带上了温和的笑,“心玉,咱俩年纪也是差不多的,我和你姐姐也交好,日后你若是也能来宫里长住,咱们姐妹就可以常常一起玩耍说话了……”,她说得亲亲热热,一副期待的样子。   苏心玉也是聪明伶俐的,哪里会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意思。说什么去宫中长住,意思不就是让她也入宫当皇上的女人嘛?不得不说,皇上生得风流英俊,苏心玉自然也是愿意的,可想要攀附皇上,总得有个机会吧。   看来今夜刘丹阳找自己过来,为的就是拉拢自己吧。   两个人明里暗里虚虚实实地把对方试探了一番,刘丹阳从手上褪下了一个镯子,塞到苏心玉手里,笑眯眯地道:“这镯子我有两只,今日见了心玉,觉得有缘,就把这只送给你,你可不许嫌弃啊。”   苏心玉自然不敢,连声道谢,将那镯子收了起来,待到拜别了刘丹阳,回到自己的营帐中细细端详,在烛光下才发现那镯子竟然是中空的,里头像是塞着什么粉末,她心里一惊,屏退了屋里服侍的人,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打开了镯子,只见里头有一张纸条和一袋子粉末,纸条上写着一行秀气的小字:此乃逍遥散。   苏心玉吓了一大跳,连忙揭开灯罩,就着蜡烛的火焰,将那纸条烧了个干净。   逍遥散,这可是禁药。只要沾染上分毫,便会浑身发热,恨不得立刻有肌肤之亲。苏心玉面色发红,联想到方才刘丹阳说的那番话,心里已是明了,她是想让自己去勾引皇上?待到有了夫妻之实之后,皇上定然会碍于苏丞相的面子,不得不将她接入皇宫……   苏心玉觉得一颗心砰砰地跳个不停,声音大得像擂鼓一样强烈,一向聪慧的她如今面对这诱惑竟也犯难。好在她是个沉得住气的,仔细把前因后果一想,不禁疑惑起来,自己确实是盼着入宫不假,可是她若入了宫,对刘丹阳有什么好处,为何刘丹阳要这样暗中帮助自己?   想起白日里刘丹阳在自家姐姐面前装出的那副模样,苏心玉心里一紧,只觉得这刘丹阳不是个简单角色。但她刘丹阳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芝麻小官的女儿,苏心玉再不济那也是相府出身的,哪里愿意被她捏在手里当枪使?   当即便眼珠一转,将那粉末好好地收了起来。   今日,皇上王爷们一起去打猎了,收获颇丰,到了晚上,便生起了熊熊的篝火,将今日猎来的野雁、野兔和野鹿等全部料理好了,架在火堆上烤得金黄流油,香气扑鼻。   男人们酣畅地骑马打猎累了一天,此刻围坐在火堆旁,个个都被映得红光满面,相互之间彼此夸赞吹嘘着对方的骑术、箭法如何如何高明。   朱逸之和他们商业互吹几句,便转身回了苏心悦的营帐,给她讲起了今日的趣事:“你今日没跟去可真是可惜,你是没瞧见,方将军何其骁勇,野鹿见了他还未来得及逃,就被他稳稳地一箭射中了”,许是今日玩得尽兴,此刻朱逸之脸上笑得也比平时张扬了几分,“好在朕也是跟父皇学过骑射的,否则还不得被他们笑话了去。”   他说说的方将军,想来应该是方笑雪的兄长。   见他难得露出自得的模样,苏心悦自然是要顺着心意奉承他几句:“那是自然,皇上文韬武略,方将军就是再骁勇,考他几句诗文不也是要抓瞎?”   文武双全简直是至高的赞誉。   两人说笑一会,外头有人进来,送来了片好的肉,表皮烤的金黄焦香,还滋滋滋地冒着油,让人看了就很有食欲。   苏心悦也不跟他客气,就着烤饼子吃了两盘子肉才作罢。   朱逸之在一旁看着,既好气又好笑,他其他的嫔妃哪个不是斯斯文文的,吃饭吃两口就喊饱了,哪有人像苏心悦这样诚恳耿直,竟比他一个大男人胃口还好?   不过他也不恼,只觉得她真实得有些可爱。   隔壁营帐中的刘丹阳显然没有苏心悦这么好的心情和胃口,婢女端来的肉她只象征性地用了两片,便没心思再吃了,想着皇上晚上怕是要过来歇息,若是吃得太多,还怎么伺候皇上。可是,她想多了,皇上并没有打算过来……   朱逸之从前对后宫女子均是雨露均沾,尽量不让哪个女子心存怨言。可如今却不由地总爱在苏心悦这里多待,也不是说她多么会伺候人,他也不是那沉迷于女色之人,什么样盘正条顺温柔娇媚的姑娘没见过,如今却越来越喜欢和这个总是爱害羞的苏心悦在一起,他也闹不明白是为了什么。   他不准备去刘丹阳那儿,因此就摆出了一副准备更衣就寝的样子,苏心悦却怕刘丹阳多心,以为她要霸占着皇上呢,便小心翼翼地提醒一句:“皇上,昨个就是在臣妾这里歇下的,刘贵人那里……”,废话,人家刘贵人好不容易盼到了跟着出宫的机会,你总不能天天歇着我这里,让人家一天到晚见不着你吧?   朱逸之心里就有些别扭,他想宿在哪里是他自己的事,哪里见过女子把他往外赶的?当时脸上就有些不悦,忍了忍,道:“好吧”,便拂袖离去。   苏心悦这才松了一口气,妈呀,都说枪打出头鸟,她可不愿意被当成狐媚惑主的典型啊。   到了刘丹阳帐中,刘丹阳自然是喜不自胜地出来迎接。   两人坐在桌案前。朱逸之还生着闷气,脸上却习惯性地带着笑,温暖的鹅黄色烛光把他脸上细微的绒毛也映照出来,刘丹阳心里就觉着皇上实在是真龙天子,太好看了,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他也不是不知道刘丹阳羞羞怯怯地盼望着什么,只是今日实在太累,方才又被苏心悦打发出来,如今对着这小丫头实在没有什么心情,摆了摆手,道:“丹阳,你同我下上一盘棋如何?”,眼角余光却瞟见了她只吃了两片的那盘子肉,看着已经冷了,他心里就有些不悦,这是爷辛辛苦苦打来的野味,你只吃两片也就罢了,剩下的何不趁热赏给丫鬟们,非得这样浪费不成?真真是不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刘丹阳最烦和朱逸之下棋,他平日里每次来她哪里,就是吃饭、下棋,实在叫人失望。只是吃饭下棋能怀上龙种嘛?显然是不能的!   可她却不能把心里话明说出来,只好干笑几声,吩咐人摆了棋盘。瞧见桌上碍事的那盘肉,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让婢女将它拿出去丢了。   朱逸之的嘴角微微地抽了抽,心里对这个刘贵人的印象稍稍差了几分。   待到棋盘摆上,两人各怀心事地下着棋,气氛不大好。   刘丹阳心里暗自气恼,狠了狠心,决定对朱哥使出杀手锏。她就不信了,皇上也是个正常的男人,沾上那逍遥散还有成不了的事儿?   想到这里,她朝着一旁的婢女使了个眼色,那婢女身子一怔,很快会了意,悄咪咪地出去沏了壶新茶,该放的药粉自然是放了足量。   一局棋罢,刘丹阳娇娇俏俏地给他倒了一杯新茶,道:“皇上下次也该让臣妾几分,先喝杯茶歇息片刻吧”,倒茶的手却有些不受控制地颤抖,心中早就乐得找不着北,只觉得自己怕是立刻就能怀上龙胎晋封为妃和苏心悦她们三个平起平坐了……    ☆、方将军的香艳丑事   刘丹阳气得嘴唇颤抖,自认为自己这辈子真是运气极差!投胎的时候吧,托生在一个不大像样的人家;设好了计谋等着苏心悦和宋明轩被皇上捉奸,谁知道人家鬼使神差地躲了过去;如今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在皇上茶水里下了药,刚把茶杯递给皇上,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小太监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不识时务地闯了进来……   瞧着那小太监惊慌失措的样子,朱逸之脸上笑意散去,将手里的茶杯轻轻放在桌案上,抬眼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刘丹阳眼瞅着茶杯被搁下,瓷杯子和木桌子碰撞的声音明明是轻轻的,可在她耳朵里听来却觉得很是尖锐,不悦地剜了一眼那小太监。心道若是这死奴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小太监却来不及管是否影响了刘贵人的雅兴,匆匆把事情一说:“皇上,是方将军帐里传来的声音,具体情况奴才亦是不知啊!”   刘丹阳暗自翻白眼,她的父亲虽说官职低微,好歹也是个读圣贤书的,那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她最看不惯的便是这帮粗鲁的武将,不过是凭着一身蛮力,竟也能混得顺风顺水?如今天下太平,朝廷养着这么一大帮子目不识丁的莽夫已经是仁至义尽,他们怎么还好意思深夜喧哗,莫非是兵权在手毫不忌惮了吗?   不过一想,罢了,是方笑雪的哥哥,那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在瞎胡闹什么,她眼珠一转,忙劝道:“皇上不如去方将军哪里看看,免得出了什么大事?”   朱逸之最是爱重人才,哪里用得着她提醒,还不等她话说完便起身火急火燎地往外冲,那小太监弓着身子跟在后头。   刘丹阳撇了撇嘴,由婢女扶着起身跟了过去,顺便暗暗瞪了那小太监的背影一眼,眼里的毒液恨不得喷涌而出。哼,本打算今夜和皇上不眠不休缠绵到天明,就被这个识好歹的将军给搅了局!瞧着吧,待到有朝一日本贵人封了妃,定要把这笔账算在方笑雪头上!   朱逸之刚一出营帐,便遇上了从隔壁营帐出来的苏心悦,两人也不顾得礼数,匆匆地打了个招呼,便携手一起往方将军那里去。   朱逸之和苏心悦两人脚下生风一样,倒把娇娇的刘丹阳甩了好远,刘丹阳真是哭笑不得,只恨自己方才晚饭没有吃饱,如今赶不上这两个吃饱喝足脚底还踩着风火轮的……   待到了方将军营帐门口,才发现那里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一见皇上到了,大家神色俱是一变,匆匆地行礼下拜。   月黑风高,营帐前的灯火随风摇曳。   朱逸之飞速扫了一眼众人神色,面沉似水,沉声道:“发生了何事?方将军人呢?”   此时此刻,就好像是上数学课的时候,老师在黑板上出了一道大家都不会做的题目,说要找同学起来回答,这个时候为了避免被老师点名,一大要点就是:千万不能和老师有视线接触!千万不能抬头!要低头皱眉做出一副勤奋好学冥思苦想的样子,让老师不好意思打断你的思路!   显然,这帮子官场老油条深谙其中道理,一个一个恨不得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面前的土里去……   朱逸之无奈,见问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便准备发扬一下“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的科学实践精神,亲自去那营帐中看上一看。   他抬腿就要进账,众人这才慌了,冲出来几个老将抱拳拱手,拦在皇帝面前,一副吃了苍蝇的神色,道:“皇上,还请皇上息怒!”   至于息的是哪门子的怒,他们几个脸色涨得像猪肝一样,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大概是说方将军今日围猎时表现得神勇无比,皇帝赞他年轻有为,这一夸倒把这位年轻将军夸得飘飘然了,再加上今日晚间喝了不少酒,人就有些轻浮,适逢别苑的婢女进来送解酒的茶果,方将军一看婢女年轻貌美,借着酒劲便欲行那不轨之事,那婢女一哭二闹,可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哪里有力气能挣脱勇猛的武将,这便发生了那上不得台面的事……   妈呀,出了这样的丑闻,围观的小娘子们闻言皆是羞愤不已,个个都红了脸,只恨自己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就跑来凑了这个热闹,赶紧拉着各自的婢女回了自己的营帐,一路上却是少不得讨论讨论皇上会如何处置此事。   苏心悦只觉得一阵尴尬,自己在帐中听到外头的喧闹声,还以为这边是有人昏迷之类的事,正想着过来指导指导古人什么是心肺复苏、什么是人工呼吸,好用她这三脚猫的急救功夫悬壶济世救人一命,顺便吊打一下太医们的医术,谁承想是出了这样的丑事……   刘丹阳却是心里美滋滋的,原本阴霾的心情一扫而空,哈哈,这下出了这档子事,饶是皇帝再爱重方将军,也不得不略施惩罚,说不定还要要求他娶了那婢女回家,如此一来,长安城里岂不是人人都知道他的这桩丑事了?倒时候看他妹妹方笑雪再宫里还有什么脸面!   这还不算完,刘丹阳是个发散思维的人才,她略一转眼珠,觉得此事一出,苏心悦也少不得要被人讥讽,毕竟那方笑雪可是住在她凤阳宫偏殿的,方笑雪出了事,她岂能全身而退,必然有个治宫不严的罪名!   朱逸之从小接受圣贤教育,涵养极好,可此刻脸上也有些不大好看,他习惯性的微笑此刻看来像是杀人的尖刀一般,捅的那几个老将的心满是筛子。毕竟,方将军也算是他们的爱徒,出了这档子事,真叫人一言难尽。   营帐里,那婢女哭哭啼啼地用胳膊遮着脸,不敢去看身旁的方将军,身上轻薄的裙子早已被撕裂开来,露出了一大片雪白的胸脯和半截子白花花的大腿。方将军被外头这么一闹,酒早已醒了大半,看着眼前衣不遮体的女子,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不敢出去面对盛怒的皇上和看热闹的众人。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的小伙伴可以收藏一下作者专栏嘛……~o( =∩ω∩= )m 小剧场: 方笑雪:人在宫中坐,锅从别苑来! 刘丹阳:(掩袖轻笑)静嫔的兄长可真是勇武无双呢,呵呵呵呵呵呵 ☆、婢女的心机     方将军此刻头脑虽仍有些轻飘飘的,可已经知道自己酒后失德闹出了大动静,连皇上都给惊动了。他虽是个武将,却也是出身名门,向来很得朝中那几位大将的欢心,闹出了这种事,丢的不光是自己的人,更要连累家门名声和诸位同僚的颜面……   他后悔死了,暗骂自己吃酒误事,二两黄汤下肚就连自己姓甚名谁都给忘了,一面起身整理衣袍,一面强行镇定下来思忖着怎么向外头的人交代。   榻上的婢女娇娇柔柔的,哭得梨花带雨,无力又可怜。   方将军瞧着她哭状着实娇弱可怜,露在外边的白嫩皮肤上还有一片片暧昧的红印子,心里更是懊恼自己不该鲁莽行事,快步从营帐里取了一件自己的衣袍过来给她披上,挡住了被撕破的衣裙,   低声向她赔了个不是,这才收敛了心绪,快步出了营帐。   外头的吃瓜群众还未散去。这些高门大户的妇人们平日里生活就是围着夫君、婆婆和孩子转来转去,左不过就是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斗婆婆斗妯娌的破事儿,早就觉得无趣得很了。如今有这种天大的热闹,哪个舍得回去?   待方将军一出营帐,感觉到许多道眼光朝自己射了过来,他也顾不上别的,走到明黄色身影跟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副认打认罚的模样。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皇上,臣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苏心悦觉得此时此刻真是神尴尬……又想起自己前些日子被人设计引到明月居的情景,心中又隐隐起了疑心:这种香艳桥段是不是发生得太频繁了些,方将军生的剑眉星目,身材高大魁梧,又是个前途无量的新秀,什么样的女子求不到,怎么偏偏此刻就犯了糊涂……   朱逸之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一言不发,瞧也不瞧地上跪着的男人,一副不怒自威的做派。   一旁有位看老将军瞧着自家爱徒如此狼狈,心里有些过意不去,犹豫着与朱逸之道:“皇上,方将军纵然有错,可也并未涉及根本,还请皇上念在老臣的情面上……”   还不等他说完,朱逸之便笑了笑,打断他的话:“孙老将军不必多言,方将军血气方刚,朕能理解”,那老将军立刻松了一口气。   刘丹阳在一旁看着,恨不得捧着瓜子花生坐下边吃边看,心中暗道:姓方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了这样大的脸,只怕很快就会传得人人皆知了,以后名声怕也是难好了,就凭这一件事,方笑雪在宫里就得被人指点一辈子。   朱逸之冷清地一笑,看向地上跪着的方将军:“将军平日里倒是不沉迷女色,怎的一到外头便按捺不住了?说吧,你打算如何处置?”   围观群众俱是有些吃惊,这什么情况,皇上难得出游一次,被方将军搅了兴致,自然是要责罚一番的,怎么如今反倒问起了方将军的意思?   苏心悦也不由地在心中给朱哥点赞,没想到封建君主还有这样的民主意识?真是叫人大吃一惊……   方将军倒不含糊,倒吸了一口气,身子贴在地上,道:“皇上,臣既然玷污了那婢女的清白,自当对她负责,还请皇上恩准”,这意思是要给那婢女一个名分?   朱逸之愣了片刻,唇角的弧度越来明显,眼里的凌厉也渐渐地淡去,点了点头,道:“你倒是个有担当的,算朕没有看错你”,说罢简单交代了几句罚他三个月俸禄之类的,便带着苏心悦转身离去。   皇上走了,看热闹的人自然也跟着渐渐散去。   刘丹阳慢腾腾地跟在后头,撇了撇嘴,只觉得这方将军真是奸诈狡猾,明明做了错事,倒哄得皇上只象征性地罚了点俸禄,真是不解气,还落了个有担当的好名声。怪不得方笑雪平时也总是那般做派,想来这家子都是如此避重就轻,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众位看热闹的夫人们也都散了,各自回营帐去了,存心想看笑话的安永伯夫人泄了气,兴致缺缺道:“咱们快回去吧,好好的一场热闹就这么给揭了过去,真是讨厌”,一想起自家娘子在宫里位份还要被方笑雪压上一头,心情更是不好了。   人群里,宋明轩的目光也随着郭玉兰慢慢走远,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   他方才可一点都没在意旁人说什么做什么,一门心思地瞧着苏心悦的一颦一簇,只盼着她能感受到自己情意绵长的目光,可到头来苏心悦就像个木头似的,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人堆里的他。   一想起那日在明月居的经历,他心里又甜蜜又感伤,如今他和王家那位柔心姑娘的亲事只怕已经八九不离十,想来陛下回宫之后就会下旨赐婚了……   这叫他怎么甘心?为了苏心悦,他宁愿不要这个世子之位,与她仗剑走天涯,潇潇洒洒地做一对神仙眷侣,何必让她再回到后宫,和一群庸脂俗粉一起共侍夫君呢?   想到这里,宋明轩暗自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去,决心当面问一问她,究竟心里还有没有自己这个明轩哥哥?   眼看着帐外之人全数散去,方将军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背上惊出了一层薄汗。   转身回到帐内,见那婢女红着眼圈,披着他宽大的袍子,看起来颇为柔顺可人,忙移开视线,生怕自己再惹恼了她。一边赔不是,一边给她倒茶水,结结巴巴地道:“姑、姑娘,方某实在是错了,还请姑娘莫生气,喝些茶水润润嗓子吧……”   婢女方才在里头支着耳朵听外头的谈话,早就听得一清二楚,她本就是存心勾引,如今方将军认下了,自然是再好不过,面上仍装的泫然欲泣,心里却已经暗自乐的翻起了跟头。   自己身为奴婢,能勾搭上方将军,简直是鲤鱼跃龙门一般的进步,而且眼看着他又是傻乎乎的,像个大型犬似的很好拿捏,更是感觉自己赚翻了。   也不接那水杯,就这他的手轻啜了一口,垂眸柔声道“多谢”,扭了扭身子,故意把大片香肩袒露出来,手指状似无意地扫过他粗糙的手背,看到他眼中又腾起火焰,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暗道:那位娘子给的这药粉还真是好东西!   婢女眉眼勾人,胳膊搭在方将军肩上,身子柔若无骨地靠了上去,楚楚可怜地倾诉起自己现编的悲惨身世,惹得方将军一阵怜惜。    ☆、一身胡服的三妹妹      昨夜里虽出了那样一桩事,可毕竟也没有闹出太大风浪,更是没有影响到众人围猎游赏的大好心情。   一大早,朱逸之便起身出了营帐,留下赖床的苏心悦独自小睡了半个时辰。   待到她慵懒起床对镜打折哈欠梳妆之时,隔壁的刘丹阳已经迫不及待地前来寻她说话。   “淑妃姐姐,按计划,今日早上猎完这一场便就歇下了,午后皇上可能要组织娘子们打马球呢”,她笑的眉眼弯弯,的语气很是期待。   打马球一项从西北鲜卑民族流传过来的马上游戏,由于趣味性和观赏性都是极好的,因此近来深受□□上下的追捧。   长安城里这些个贵府的娘子们本就是最爱新鲜好玩的,如今开始流行这酷炫的马上运动,自然是不肯落后于人,要赶个时髦的。   毕竟这些个娘子们出身不凡,也都是心气高的。私底下除了比较彼此的家世出身、琴棋书画各项造诣,这时兴的马球也是一项攀比指标。   苏心悦不会骑马,但她也能明确地地感觉到刘丹阳那股子兴奋劲儿,心下暗香:估计如今这打马球就和现代的高尔夫一样,都属于贵族运动,除了运动本身之外,更能彰显身份地位吧。   翡翠听了刘丹阳的话,脸上有些不悦。苏府向来以诗书礼乐治家,家里的三个女儿只有苏心荔会骑马,如今刘贵人当着娘娘的面提马球,可不就是存心在笑话苏家不如别人?   翡翠暗暗瞪了刘丹阳一眼,压下了心中不悦,熟练地给苏心悦梳好了发髻。   苏心悦淡淡一笑,起身从梳妆台走到刘丹阳身边,道:“这马球可是新进流行开来的,本宫虽不会打,但跟着看看想来也是很有趣的”,又笑眯眯地问刘丹阳会不会打马球。   翡翠在一旁暗暗瘪嘴,得了吧,瞧着刘贵人的样子,弱不禁风的,哪里有力气打马球?   刘丹阳面上的笑僵了僵,她娘家出身苏心悦是知道的,怎么可能接触到这么高级的运动,苏心悦明知故问,摆明了就是要提醒她自己出身低微嘛!   她心中微恼,面上却掩藏得极好,一点儿也不显露,笑嘻嘻的:“姐姐笑话了,丹阳蠢笨,哪里会这些奇巧东西。”   对于前来围猎的年轻贵府娘子们来说,今日的马球比赛可是最令她们期待的了。一来可以在全长安最煊赫的娘子郎君们面前露一手,二来嘛……没准她们的马上英姿就被皇上相中了呢?   往日里轻纱罗裙的小娘子们,今日个个都穿上了一身干练的胡服,   缎面的料子,束袖束腰的剪裁,把小娘子们往日里藏在裙装下的窈窕腰身勾勒得清清楚楚,又平添了几分大胆洒脱的异域风情。   苏心荔自然也不例外,也换上了一身簇新的胡服,脚下还蹬着一双样式简单的羊皮靴,一换好衣服便拉着婢女们来到苏心悦帐前,听说刘丹阳在里头,她也不能急着往里闯,便笑嘻嘻地站在外头等待婢女进去通传。   不远处的营帐外头,有一个身着嫩黄色罗烟裙的女子,冷冷地盯着这边,看清了苏心荔的打扮,眉目舒展开来,嘴角含笑地转身离去。   待到苏心荔进了营帐,刘丹阳瞧了瞧光滑的素面袍裳,微微有些吃惊。   能在朱逸之面前崭露头角,这次马球比赛可是难得的机会,旁人恐怕个个穿得精致招摇,怎么就她苏心荔如此简洁素雅?哼,不必说,果然是苏丞相那个老狐狸教养出来的好女儿,最会装出一副不与旁人争强的淡然样子!   罢了,人家姐妹说话,她也不想碍眼,索性寻了个由头告辞离开了。   苏心悦瞧着刘丹阳施施然离开的背影,有些恍惚。更是不知道原主这个三妹妹还会打马球,微微一蹙眉,道:“荔儿,你今日也要跟着凑热闹?”   苏心荔忙笑道:“姐姐放心,荔儿自有分寸,不会逞强的”,这打马球毕竟不比别的运动,若是太过着急争胜,难保一不留神惊了马,若是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只怕就要闹出岔子。   妹妹话里的意思是在安抚苏心悦,叫她不要操心。   苏心悦觉得这个妹妹虽说活泼好动了些,但却很是善解人意,忙展颜微笑,摸着妹妹柔软光滑的衣料,道:“你最是懂事,姐姐自然不用担心,你们打球时我和皇上也会在一旁的台子上看着,到时候给你加油就是了。”   苏心荔歪了歪头,好像没大听懂什么叫做“给你加油”,可她也顾不得在意这些,拉着姐姐的手,急急道:“姐姐,我是来提醒你的。今日那些未出阁的娘子们个个都卯足了劲儿,说是要在马球场上争个高低,实际上她们私底下都在议论着皇上的好恶,一个个想方设法地要投其所好呢……姐姐,你可要想办法看住皇上啊”   这些小娘子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借着今日的机会入了皇上的眼,过几日再入了宫,只怕又要从姐姐那里分了宠爱,苏心荔想想都要替姐姐着急死了!   苏心悦却没有想到妹妹能说出这番话来,一方面感动于妹妹的心思,一方面又觉得有些好笑。   她心中苦笑,这小妮子还真把朱逸之当成了自家姐夫不成?需知人家可是帝王,人人都爱慕强者,那些小娘子想尽办法往上凑自然是避免不了的。更何况,朱逸之的颜值和身材都还算是顶尖的,简直是梦中情人了,别人要喜欢他,自己哪里拦得住?   “傻荔儿,这些话你不说姐姐也有数,倒叫你个小丫头替我操心了”,她轻轻点了点妹妹的额头,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妹妹,“别人都穿得张扬动人,你如此简素,不怕落了下风,被好姐妹们笑话?”   苏心荔不以为然地扬了扬头,哼了一声,道:“旁人别有用心,我不过是为了打球方便,自然怎么轻便怎么穿”,又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笑嘻嘻地,献宝似的道:“这可是二姐姐亲手给我缝制的的,旁人哪里有这么疼她的姐姐?” 作者有话要说:  【新闻头条】相府庶女苏心玉或成此番围猎最大赢家?! 【体育新闻】皇家马球赛将于今日晚间在别苑举行!届时陛下将携淑妃娘娘到场观战~ ☆、朱哥真撩人   别苑里有处平整旷阔的场地,正适合用来打马球。小娘子们早早地换了衣装过来,正三三两两地聚在树荫下说说笑笑。   为了让朱逸之多看她们一眼,大家都是拼了老命。各家小娘子们均穿着华丽耀眼的胡服,个个都是簇新的,有的上面绣着细细密密的兰花图样,有的上面带着栩栩如生的蝴蝶暗纹,更有甚者,竟然在胡服上镶嵌着大片大片的宝石,闪闪发光,煞是夺目。   阳光一照,那宝石反射出璀璨的光芒,明晃晃的有些炫目。   刘丹阳和苏心悦两个一左一右地跟在朱逸之身后,一众婢女太监低眉顺眼地跟在后头,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场子这边走了过来,一眼就瞧见了那明晃晃的光芒。   苏心悦心下正在感慨: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自己前世天天加班敲代码,也买不起什么像样的宝石,你瞧瞧人家这位姑娘,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衣服上就镶了这么多珠宝。啧啧,这宝石对她来说或许就跟新世纪的塑料镶片一样廉价,才可以这样大面积地使用吧。   她正在感叹着贫富差距阶级固化等千古难题,就听得一旁的朱逸之饶有兴致地问道:“那边那位满身亮晶晶的小娘子,是哪家的姑娘?”   皇帝发问,小太监连忙抬眼往场内望,蓦地被阳光晃了一下眼,没有看清,还没等他细细再看,就听得一旁刘贵人软软糯糯的声音:“回皇上的话,那位是安永伯府的嫡出五小姐英娘,是宫里张贵人的胞妹”,趁着说话的机会,又往朱逸之跟前凑了凑。   朱逸之闻言没在多问,微微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   球场旁边搭着高高的台子,登上高台恰好能将场内各个角落一览无余。台子上已经摆放好了柔软厚实的坐榻,榻前的案几之上摆好了新鲜的茶果和各色饮子,供皇上和娘娘们享用。   待到朱逸之坐定,场边的小娘子们全数盈盈下拜,个个娇娇俏俏:“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有那么一两个个抑制不住自己的,已经偷偷地抬起眼皮给皇上抛媚眼了。   这些毫不掩饰的倾慕之情和勾人的媚眼气得刘丹阳心肝直颤,却不得不摆出一副温柔娴静的模样,眼角余光瞄着苏心悦,见她面容坦然,半靠在桌案上,一副事不关己只等着看马球比赛的模样,刘丹阳不由地咬了咬嘴唇,暗道:她有什么本事在这里悠闲看戏,倒真是不怕这些小蹄子勾了皇上的心思去?   刘丹阳一时气闷,真不知该说苏心悦蠢笨自大,还是该夸她一句识大体不妒忌了……   苏心悦却不管旁人怎么想,反正朱逸之不过是个便宜夫君罢了,她可没有傻到指望他能独宠自己一人的地步,多一个少一个的,对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区别。最好是宫里新人辈出,好让皇帝忘了凤阳宫里还住这个不思进取的淑妃,如此一来,她说不定还可以找个机会逃出宫去,去过另一番自在生活呢!   朱逸之很满意地扫视底下的小娘子们,个个都是年轻俏丽惹人怜爱的,他老人家大手一挥,喊了声“平身”,眼底含着笑意,从一众小娘子中挑了几个熟识的,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寒暄起来:“郭三娘子,朕早就听闻您骑术了得,今日倒要见识见识”、“冯七娘子,前日还和你哥哥说起你呢,上次见你还是个黄发垂髫的小丫头呢,如今竟出落得这般亭亭玉立了,倒真是遗传了你父亲,浓眉大眼的,瞧着就精神”……   他语气温和,面带笑意,眼里仿佛装了历代的星辰一样星光灿灿,竟比张英娘那件宝石胡服还要璀璨好看几分。   被他点到名字的小娘子们含羞带怯地和他对答几句,心里早就乐得恨不得全场打滚庆祝一番。而那些没有被叫到名字的,则一边嫉妒地瞪着那几个幸运儿,一边小鹿乱撞地期待着自己也被他看到。一时间,时间都好似静止了一样。   刘丹阳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恨不得从眼里飞出刀片来,将底下那些不知好歹的小蹄子们的脸划花几道子,看她们还怎么装腔作势勾引皇上!又酸酸地羡慕起这些贵妇娘子们,人家怎么这样好命,生在长安贵府里,天生就有更多机会接触皇上,不像她,只能凭借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刘丹阳越想越气,气得身子微微颤抖,她好不容易爬上了这贵人之位,若是换到这些小娘子,只怕刚一进宫就要和她平起平坐了,这教她怎么能够甘心!   一旁的苏心悦眼看着朱逸之一对一地现场撩妹,恨不得给他鼓掌,我的妈呀,这简直是教科书一般的撩妹指南!又是温柔问话,又是赏赐首饰,又是托付人家带自己向家里长辈问好,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心下暗道一声:朱哥,能撩得这样行云流水,自然而不做作,真真是渣男界的领军人物了!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朱哥不撩,这些小娘子们眼中的他怕也是自带厚重的“权利滤镜”、“财富滤镜”和“英俊滤镜”的吧……   待到朱逸之一个一个地和小娘子们说完话、赏完礼物之后,诸位娘子这才挨个落了座。苏心玉等几个不会骑马的坐在苏心悦身边,陪着她喝茶说话。其余的则分成了几队,都是要下场比赛的。   “玉儿,荔儿今日这身衣装是你亲手缝制的?倒真是心灵手巧”,苏心悦一眼从人群里找见了自家二妹妹,招呼她离自己坐近些,“尺寸也是合身的,真是花了心思的!”   苏心荔没想到姐姐会这么快就跟她说话,微微一愣,才垂下眼眸,笑盈盈地道:“姐姐说笑了,心玉的女红哪里比得上姐姐的万分之一,不过是荔儿给我面子,没有嫌弃罢了”,语气很是谦卑温顺。   朱逸之听见她们姐妹说话,淡淡地朝这边瞟了一眼,没有问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刘丹阳:(默默念咒)皇上不要看她们不要看她们,皇上只爱我只爱我。 朱哥:喂你念出声了!!!! 苏心悦:喝茶看戏.jpg ☆、惊险的意外事件   苏心玉一身嫩黄色罗烟裙,为她娴静含蓄的气质里平添了几分娇俏,像个迎春花一样,让人看着就喜欢。   待她坐到苏心悦身旁,苏心悦便闻到了她身上那股子清清淡淡的香气,她不由地蹙了蹙眉,借着说话的机会,眯着眼睛细细瞧了瞧自家妹妹的容颜,眉目干净,粉黛通透,虽算不上倾国倾城的姿色,但此番精心装扮之后倒也称得上迷人了。身上还飘着淡雅的香气,闻着倒像是桂花香,想起之前在营帐中见妹妹之时,她并没有用香料,可见今日是特意为之的。   刘丹阳却没有苏心悦这样大条的神经,她鼻子灵,早就闻出来那股子桂花香气是从苏心悦身上飘来的,心里更是不悦,这小妖精,倒是个会来事儿的!   刘丹阳敛了敛心中的思绪,眉眼温柔含笑,隔着朱逸之和苏心悦去问苏心玉话:“苏二娘子今日是用了哪家的桂花香膏呀,我闻着倒是清清雅雅,很是喜欢”,语气里带着几分闺蜜小女儿之间分享好用化妆品的亲昵,可嘴角的弧度却带着几分来者不善的味道。   苏心玉低垂着眼眸,端端正正地答话:“回刘贵人的话,是城东香脂斋的桂花香膏”,回答得中规中矩,也不跟她扯别的,倒显得刘贵人方才那种故作亲昵有些虚假了。   朱逸之看了眼苏心玉,挑了挑眉,称赞了句:“倒是香气合宜,不浓不淡,恰到好处”,又扫了刘贵人一眼,“你若喜欢,我们后天回宫时绕道去香脂斋买几瓶子便是”,把苏心玉和刘丹阳都哄得很高兴。   苏心悦斜倚在迎枕上,冷眼瞧着他们三个你来我往的对话,只觉得朱逸之满脸写着“这是我的卡,请亲爱的不要客气,尽管刷吧”的土豪宣言,不由得感慨一句:这大概就是最高级别的财务自由吧!   她垂下眉眼,怔怔看着自己用修得干干净净的指甲,心里突然有些不痛快。   自己的这个二妹妹,莫不是也想成为朱逸之的小妾吧?想想都觉得怪可怕的,姐妹二人共侍一夫,这可比三妻四妾更要冲击苏心悦的世界观,想想都是叫人膈应。   堂堂正正相府出身的女孩子,找个门当户对的好儿郎去做嫡妻不好吗,非要瞅准了朱逸之一个,也不怕他身子虚吃不消啊……   又想起今天早上过来好意提醒自己的三妹妹苏心荔,立刻便觉得:都是自家姐妹,你俩差距咋这么大呢!想起苏心荔一身低调的素色胡服,只怕也有几分是为了低调低调更低调,不欲引起姐夫朱逸之的注意,免得伤了姐妹亲情吧。   台上众人正在各怀心思地喝茶说话,场上已经有一队驯马的仆从将备好的马匹牵了出来。这些马都是养在别苑里的,有专人精心驯养,个个都养得膘肥体壮,毛色油光水滑,性情也是选了最温顺的,否则也不敢牵来给这些娇贵的小娘子们骑乘用了。   马球赛场上也要讲求个速度,这速度一快,危险系数也就更高,若不是最温顺的马,很容易出岔子,倒时候伤着小娘子们,那可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待到马匹全部就位,随后,场边响起一阵锣鼓声,英姿飒爽的娘子们先后手持月杖走了出来,熟练地翻身上马,等着朱逸之发令。   “你们可要小心,注意安全,莫为了争输赢伤着自己”,他先是温柔体贴地叮嘱一番,然后才下令开始。   一声令下,马背上的小娘子们一个个瞬间如同打了鸡血一般,争先恐后地挥动着月杖追逐着彩球,都想在朱逸之心里落下一个风姿飒爽的好印象。   苏心悦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场中情况,想着前几日这些小娘子们文弱娇柔的样子,和现在这巾帼不让须眉的男儿做派简直判若两人。她不禁暗暗呼了一声:佩服佩服!这年头,夺人眼球光靠琴棋书画已经不足够了,竟然还要拼了老命做到文武双全。   这些小娘子里面要数张英娘最为打眼,毕竟她的衣服上镶满宝石,天然就带了几分吸睛效果。而且论技术,她一马当先追着彩球,几次三番从对方手里把球夺了下来,动作利落好看,每次成功截球之后,还要一边跑马,一边扬首朝台上的朱逸之看一眼。   苏心悦觉得那眼神献宝似的,仿佛在问朱逸之:皇上,你看本姑娘是不是全场最酷。   她没有心思集中注意力在张英娘身上,因为她的幺妹苏心荔此刻也在场中,她和那张英娘可是对手,如今她们落了下风,几个队友交换眼神,决定快马追上去,将张英娘手里的球拦截下来。   看台上的人这会子都看得出了神,纷纷叫起好来,就连刘丹阳都不得不承认张英娘的的球技、骑术与身段俱是十分迷人,朱逸之更是毫不吝惜自己的喝彩,没有一点帝王该有的高贵冷艳气质,还时不时真情实感地鼓起掌来。   场上的状况越发激烈起来,张英娘一马当先,苏心荔几人紧紧拽着缰绳纵马奔跑跟在其后。   眼看就要追上张英娘,苏心荔心里一激动,正要伏低身子包抄过去争抢着彩球,目光已牢牢地锁定在目标之上。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谁知道就在此刻,张英娘那匹原本快速奔跑的骏马突然像着了魔一样嘶鸣一声,扬起前蹄,瞬间减了速度,把张英娘吓了一跳,差点没摔下马背。事出突然,紧随其后的苏心荔哪里来得及反应,还未来得及转头减速,便直直地撞了上去!瞬时间人仰马翻摔倒在地!   跟在苏心荔身后的几位娘子们吓得花容失色,惊慌地拉紧缰绳调转马头避开去。   看台正中的苏心悦吓得当即湿了一身汗,急急地站起身来,生怕惊马不留神踩着自家妹妹。好在场子里伺候的侍卫们眼疾手快,匆匆入场止住了惊马,将受了惊吓的苏心荔和张英娘平安带了出来。   朱逸之的脸也登时就白了,急急地叫了停,吩咐太医去查看两位娘子可有大碍,又拉着苏心悦的手轻轻拍着,安慰了几句。心中觉得蹊跷,张英娘的那匹马,莫不是被人做了什么手脚? 作者有话要说:  为诗诗和溪溪加更。感谢营养液~ 明天有一更,么么扎,开始给新文存稿,若是喜欢可以移步作者专栏给个预收呀,看我期待的小眼神~~~ 读者“萌萌滴诗诗!”,灌溉营养液 1 2017-09-02 21:07:45 读者“溪溪”,灌溉营养液 14 2017-08-31 16:15:58 读者“溪溪”,灌溉营养液 5 2017-08-31 16:08:25 读者“溪溪”,灌溉营养液 1 2017-08-31 16:06:32 读者“萌萌滴诗诗!”,灌溉营养液 1 2017-08-31 00:43:43 读者“萌萌滴诗诗!”,灌溉营养液 1 2017-08-29 10:22:38 读者“萌萌滴诗诗!”,灌溉营养液 1 2017-08-24 09:55:54 张英娘:我擦我的宝石胡服!你们斗归斗,能不要连累无辜群众嘛! 刘丹阳:(摊手看戏)你也算无辜,我瞧着怕是你那一身奇装异服惹得马看不过去了! 张英娘:……这个贵人别不是个傻子? 苏心悦:马达,谁敢伤我妹子,不要逼我黑化!!!! 朱逸之:心悦消消气,朕替你做主。 苏心玉:哭唧唧.jpg 楚楚可怜状 ☆、刘贵人的镯子   那几个跟在苏心荔身后的小娘子们方才好不容易避了开去,如今勒了马停在一旁,仍是一脸惊慌,伏在马背上暗自后怕:得亏自己反应快,方才若是再多犹豫半刻,只怕马蹄子就要踩到苏家三小姐身上去了,到时候莫说自己,就连自家父亲都得被牵连处罚啊……   后怕的可不只有她们几个,场内的其他娘子们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至于在看台上观战的娘子们,此刻也顾不得在朱逸之面前的仪态和形象了,一个个都捂着胸口低声惊叫起来。   苏心悦被方才那变故吓得白了脸,坐在她身旁的苏心玉更是低着头瑟瑟发抖,扶着姐姐的手,一副吓破胆子的模样,低声啜泣一会儿,又故作镇静,抬起头来,红着眼圈,扑通一声跪倒在朱逸之面前:“皇上,早就听说别苑的马个个温顺,为何会突然发了狂?还望皇上明查”,一副坚持要给自家妹妹讨回公道的姐姐形象。   事情涉及到安宁伯府和丞相府,又是在他老人家眼皮子底下出的岔子,朱逸之自然不会等闲视之,不查个水落石出如何向安宁伯和苏丞相交代?   他见苏心玉那张和苏心悦有六七分相似的脸上已经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当下更是不忍心,伸手扶了她起来,又看了苏心悦一眼,温声道:“你们放心,朕定然要派人严查此事”,语气虽温和,却带着几分承诺般的坚定。   刘丹阳不爱看马球,今日来不过是不愿错过和朱逸之说话共处的机会罢了。本来看着场内那些出身高贵的小娘子们你争我夺地盯着一个破彩球,她心里早就无聊死了。   谁知道竟出了意外,方才那些意气风发的小娘子们个个吓得白了脸,刘丹阳心里别提有多幸灾乐祸了,暗自道了句:不中用!   不过看样子苏心荔和张英娘都只是擦伤,刘丹阳又有些暗暗的失望,讪讪地回了席位上去,喝了口茶,恨恨地想:真是老天不开眼,那两个小蹄子竟没有伤到脸,日后怕是还要借着今日的事在皇上面前装可怜……   待到太医们替张英娘和苏心荔查看好伤势以后,回禀道:“启禀皇上,两位娘子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未伤筋动骨,只需静养几天按时敷药便很快就可以痊愈了。”   朱逸之脸色微霁,点了点头,吩咐太医们开上最好的药膏,务必保证不留疤痕,否则两位小娘子日后看见胳膊腿上的伤疤,心中难免会想到今日的凶险。   太医自然是垂头恭恭敬敬地应“是”,心里怎么会不明白这是陛下为了让淑妃娘娘安心而特意吩咐的。   张英娘被送回了安宁伯夫人的营帐,苏心荔就留在苏心悦帐中养伤。   刘丹阳一见这情景,立刻高兴起来,今晚心荔宿在淑妃娘娘这里,那么皇上自然不会赖在这里,必然是要去她那边共度良宵了!想想都觉得脸上发烫,恨不得半边身子都酥了,盈盈起身:“荔儿没事就好,臣妾也不在这里打扰你们姐妹说话了”,这就告辞离开,眼神却是忍不住往朱逸之身上飞,只差把“太子都说没事了陛下您还留在这里干什么,总该给人家姐妹一点独处的时间吧”这几句话写在脑门儿上了。   可惜朱逸之对她的神色视而不见,她只得独自悻悻离去。   帐内只剩下苏心悦三姐妹和朱逸之。   苏心荔已经从惊吓中缓了过来,此刻又气又急,眼中噙着泪,憋着嘴直跺脚,竟像个小孩子似的为方才没有截球成功而遗憾起来,喃喃道:“若不是英娘的马突然发了疯,我们队此刻兴许已经赢了呢!”     苏心悦和朱逸之对望一眼,俱是哭笑不得,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小孩子心性,方才那样惊险,她竟还有心思争强好胜想这些不相关的事……   苏心玉忙拉着她,不许她再闹,低声劝慰道:“哎呀傻妹妹,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顾得上什么输赢,你不知道方才有多惊险,陛下和姐姐在台子上看得一清二楚,可真是为你吓出了一身冷汗!”   苏心悦也不多说,伸手点了点苏心荔的鼻尖儿,嗔了句“你呀,贪玩!”,拉着她左看右看,上下打量了两遍,确认她并无大碍,才真正地松了一口气。   朱逸之见她们姐妹情深,自己静悄悄地走到帐外,冷了脸盘问那几位太医和驯马师:“诸位,这好端端的马儿为何突然如此,诸位怕是比朕更清楚吧。来,说说看,你们有什么发现?”   他目光深邃,眼神在那些人脸上扫了一圈,被扫到的人只感觉自己周围的温度都降了三分……   很明显,皇上这是怀疑有人下了黑手要暗害娘子们,可此事涉及到宫中贵人,他们哪里敢妄言,只能硬着头皮被皇上盯着。   驯马师自知事关重大,若不如实回禀,只怕这个天大的责任就要由自己来扛,不说日后的前程,只怕就连小命能否保住也存在疑问,只得硬着头皮,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回……回皇上,奴才在马厩里发现了这没镯子……”,说着双手将一只精致的翠玉镯子呈了上来。   小太监不等朱逸之示下,便机灵地用一块素白帕子包了那镯子,弓身恭敬地献给皇上。   朱逸之接过来仔细一看,倒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手在镯子上摩挲了一圈,稍一用力,竟将那机关打开,里头的药粉登时散落出来。   纵然有那层帕子隔着,朱逸之仍是被吓了一跳,掩饰住心中情绪,沉声道:“裴太医,您来悄悄这是什么药粉。”   裴太医是位花白胡子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了,隔着纱布用手摸了摸药粉的质感,又轻轻捻动几下,闻了闻气味,立刻嘴唇发抖,道:“皇上,此药名唤失蹄散,对人无害,可用在马身上却能令马在几个时辰之内发狂……”   朱逸之登时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正要下令去查。此时苏心玉恰好撩开帐帘出来,一见那镯子,便惊呼一句:“这不是刘贵人的镯子吗?”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有一更。 ☆、贬为庶人   朱逸之一听镯子是刘丹阳的,整个人当场就血往脑袋上冲。刘贵人瞧着多么天真娇憨可爱的一个人,有什么想不通的非要做这种事?   冷静一想,那苏心荔和张英娘都与刘贵人没有什么渊源,更谈不上冤仇了,刘贵人的娘家也素来和安宁伯府及苏丞相府没有打过交道,不存在什么恩怨情仇啊。   他就有些不大相信,面沉似水,眼里像是万年古井一样冷冽,幽幽开口:“这镯子的样式倒也不怎么别致,街巷里头怕也是随处可见的,许是心玉你认错了?”   苏心玉蹙了蹙眉,点头道:“是了,想来是我多虑了。刘贵人和我家大姐姐素来交好,哪里会存心害我家三妹妹呢?”,说着低垂了眼眸,一副后悔自己失言委屈了刘丹阳的样子。   说实话,朱逸之对于刘丹阳和苏心悦之间的友谊根本就没有什么信心。   这种所谓的姐妹情谊,骗骗那些心无城府的大傻子或许可以。他老人家从小生在深宫,养在深宫,什么样的虚情假意阿谀奉承没有见过,春风得意时有人攀附上来,落魄时那些往日好姐妹恨不得踩上你几脚。朱逸之见得多了,也就不把这些东西当真了。   他一愣神的工夫,就见苏心玉抬起眼皮,一副刚想起什么重要信息的样子,情真意切道:“皇上,刘贵人先前跟我说过,这翠玉镯子她有两个,每个镯子内侧都用小字刻着她的名字,您不妨仔细看看,也好还刘贵人一个清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方才拉刘丹阳出来,恐怕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去,影响刘丹阳的个人名声事小,有损皇家的脸面事大啊!   朱逸之微微颔首,将手中的镯子递给一旁的小太监,“你眼力好,替朕看看这镯子内侧有没有刻字?”   那小太监弓身接过镯子,用帕子包着,抬起手放在阳光下仔细看,不一会就回禀:“回……回皇上的话,这里有两个小字”,说着捧着镯子,指给朱逸之看,果然刻着两个小字“丹阳”。   这下就不得不找刘贵人来解释解释了。朱逸之怕里头的苏心悦多心,又不好带着一帮子臣下直接去刘丹阳那里,便沉着脸吩咐那小太监:“去请刘贵人到朕的营帐中来”,转身拂袖,带着一帮子臣下先行去了自己的帐中。     刘丹阳一见皇上身边的小太监来请自己,心里别提有多美了,描眉打鬓,恨不得再沐浴焚香一番,只觉得自己此番是去承欢的,心里还有些羞臊,这天还未黑呢,陛下怎么就等不及了呢……   到了朱逸之的大帐中,刘丹阳终究算是反应过来了,一旁站着好几个太医和仆从,个个都是弓身垂眸,大气都不敢出。   坐在正位的朱逸之脸色更是难看。   刘丹阳可不蠢,一见这阵势,立马就明白过来怕是有什么坏事发生,再一瞧一旁的苏心玉,心里更是有些发怵。莫不是苏家姐妹把方才马场上的意外嫁祸给自己了?   她咽了口口水,壮起胆子来,盈盈下拜,语气带着几分怯意:“臣妾见过皇上,这是怎么了?”   朱逸之也不同她废话,使了个眼色,便有婢女将那镯子捧到了刘丹阳面前。   刘丹阳一见那镯子,脸刷地一下就白了,这镯子正是她前几日送给苏心玉的那只呀,怎么好端端地会出现在皇帝手里?   还不等她捋顺思绪,就听到朱逸之冷冰冰的声音:“刘贵人,这镯子看着可还眼熟?”,桌上的茶水他动也没动,还在案几上放着,脸色看起来冰冷凝重,全然不似往日那般温柔。   刘丹阳恨不得用眼神杀死苏心玉,若不是这小蹄子耍花招,皇上对自己的态度怎么会如此冰冷?不行,她可不能叫苏家姐妹看了自己的笑话!   她强自镇定下来,手死死地攥紧了帕子,泫然欲泣:“皇上,这是臣妾的镯子不假,可这镯子臣妾前几日就送给心玉了。您是知道的,我在宫里只和淑妃姐姐要好,见了心玉自然也觉得亲切得很,便把自己一对镯子里其中一只给了她……”   她说的都是真话,可在朱逸之听来却很有几分攀咬受害者家属的意味,他有些不耐烦,摆了摆手,打断了刘丹阳的话,“照你的意思,是心玉闲的没事要害自家妹妹?谁不知道苏家姐妹感情最是深厚,哪里轮得到你在这里挑拨?”   一旁的苏心玉也是颇有几分委屈,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道:“刘贵人,我们姐妹不曾害过旁人,我姐姐对你亦是照顾有加,您何必如此?害我三妹妹不成,如今又把黑锅丢给我背?”,说着用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水,“贵人何曾送我镯子?我与贵人那日在我姐姐帐中相见,从未收到过您给的什么见面礼。况且您这镯子意义非凡,又是中空的,里头不知道有什么玄机,又怎么会轻易示人?”   说起中空这件事,大家又想起了里头那些药粉,还好这次是用在马身上,若是哪天换了□□,要害皇上,那可如何是好?   众人不由得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一声最毒妇人心。平日里瞧着这刘贵人还是个未长开的孩子,居然私下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鬼主意,真是渗人啊……   刘丹阳却是百口莫辩,镯子里本来装的是逍遥散,是想让苏心玉用来勾引皇上的。倒不是她大度到愿意与苏心玉分享宠爱,实在是想靠这药粉给苏心玉一个入宫的机会,一来是一份人情,二来嘛,两姐妹日后少不了要内斗,自己只需坐享其成。   怎么如今……   迎着朱逸之冰冷的目光,刘丹阳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他的目光狠狠地割了几刀,心里一阵害怕,强压着心里的惊慌,扑上前去哭着要去抱朱逸之的袍角:“皇上,皇上,您听臣妾解释啊……”   朱逸之看着脸色惨白的刘丹阳,从榻席上站起身来,躲过了她的一扑,神色微微有些和缓之意,冷冰冰地道:“朕一向爱你单纯,此番真真是失望至极。朕也不想冤枉你,你有什么话,说来听听?”   刘丹阳怯懦地点点头,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有些结巴地道:“皇上,您要相信臣妾!这镯子是我的不假,可我已经送给了苏心玉,。臣妾糊涂,里头放了逍遥散,为的是让苏心玉亲近圣上,这也是苏心玉求之不得的啊皇上!至于后面发生的,完全和臣妾无关啊皇上!”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真情倾诉,却把帐中的人弄得一头雾水。这刘贵人怕不是魔怔了,嘴里这胡言乱语什么呢,还逍遥散,这可是禁药,私用禁药也是大罪,更何况是要用在皇上身上……看来这刘贵人真是死到临头也不忘了拖苏家姐妹下水啊!   苏心玉听到她说逍遥散,脸上红了一大片,羞得直跺脚。毕竟人家可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谁受得了这份糟践嘛?   大家不由得对苏心玉多了几分同情。   朱逸之冷笑一声:“罢了,闭嘴吧。就是如你所说,你妄图对朕用药,已是死罪一条”,摆了摆手,吩咐人拖她出去,“念在往日情分,姑且饶你一名,此后贬为庶人,自生自灭吧!”   刘丹阳哭哭啼啼大喊大叫着被侍卫拖了出去,朱逸之心里仍是不悦。刘贵人难道是觉得朕肾不好吗,何以要备下逍遥散? 作者有话要说:  周四之前没有更新啦,谢谢 ☆、想法子入宫   苏心荔在姐姐帐里擦好了药膏,又用了些安神压惊用的药汤。到底是个小孩子,忘性大,惊吓已经退了大半,正拉着心悦说着近来相府的事情。   “大姐姐不知道,母亲前些日子还去庙里上香,求送子观音保佑,让姐姐一举给皇上添个小皇子呢”,到底是性子跳脱,说起这话倒也不觉得羞怯。   苏心悦被她说的没脾气,伸手点了点妹妹的额头,笑道:“瞧你,也不害臊,未出阁的小娘子哪有人像你似的,把这些挂在嘴边的?仔细父亲母亲听见了罚你抄书!”   听婢女进来回禀,说是二娘子在帐外候着,心悦忙吩咐人请了妹妹进来,望着她很是关切地道:“刚才不是回去给心荔拿换洗衣裳了,怎么耽误了这么久才回来?”   苏心玉吩咐身后婢女将拿来的衣物放好,才道:“三妹妹和张英娘方才出了事,皇上正在外头问责,我一出去,就碰上了……”   苏心荔一听和自己有关,忙问道:“不过是意外罢了,我和英娘又都没有伤着,皇上不会发怒牵连无辜吧?”,语气里透着几分担忧。   “哪里是意外,分明是有心人故意为之的”,苏心玉颤抖着声音把方才发生的事给姐姐和妹妹一说,“哪里知道刘贵人存了这样的心思……”   苏心悦和苏心荔俱是一愣,面面相觑,像是被她说的吓到了。   好半天,苏心荔才拍着胸口道:“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可真是吓人。我瞧着那刘贵人和大姐姐很是亲密,不想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伸手拉着苏心悦的手,严肃地嘱咐起来:“大姐姐,你在宫里可要多加小心!”   苏心玉也顺势接腔,叹了口气,道:“旁人再如何也比不得自家姐妹真心,都怪玉儿无能,没法进宫帮衬姐姐”,神色间流露出几分自责。   她这个样子倒把苏心荔糊弄住了,喃喃道:“若是我们姐妹都在宫里,也不用让大姐姐独挡这些明枪暗箭了。”   苏心悦心里却有些疑惑,刘丹阳就算心存恶意,也应该是冲着自己来才对。三妹妹不过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对她下手做什么?   心悦敛了心中思绪,笑着嗔道:“你们两个呀,傻不傻。你想想,宫里虽说有些明争暗斗,却也不至于真伤着我。你们若是入了宫,我还得分心去护着你们,是不是?再说了,咱们堂堂相府,你们两个生得又好看,长安城里的贵府郎君们哪个会不喜欢?只管让爹爹给你们去各自寻一门好亲事,和夫君举案齐眉,平安顺遂地过一生多好!”   她说的是心里话,若是可以选,她倒不愿意入宫呢。   苏心玉就轻轻柔柔地笑起来:“姐姐说的是,倒是我们急糊涂了。”   姐妹三个说了好一会的话,这才各自歇下。   翌日,围猎结束,大家先是跪着送朱逸之和苏心悦的马车驶出别院,才各自坐上自家的马车,打道回府。   苏心玉坐在马车里发了好一会子呆,只差没把手里的帕子拧碎了,心下暗道:姐姐命真是好,能跟着皇上风风光光地离开,同为姐妹,自己却得跪在地上。自己不过是个庶出的娘子,不比姐姐妹妹身份贵重,只怕也说不来什么好亲事。要想翻盘,除了入宫之外别无他法!   好在这次借着刘丹阳在皇上面前露了个脸,至于方将军,也已经安插了一个娇媚风骚的婢女,以后方笑雪还不是要任她摆布?想到这里,苏心玉心里才略微熨帖了些。   时间紧迫,一定要尽快想法子入宫才行!   回宫之后,风言风语自然是少不了。出宫的时候皇上带了淑妃娘娘和刘贵人,回宫的时候只有淑妃娘娘跟着回来了,这样大的事情很快就在后宫传遍了。   方笑雪叹了口气:“这围猎一趟就闹出这样的事,平白地害哥哥在皇上面前出了丑。哥哥何等人品,怎会糊涂到酒后失德,竟还将那小贱蹄子带回府里做了妾,就她那样的出身,也配伺候我哥哥?嫂嫂怕是要被气死!”   老嬷嬷见她愁眉不展,忙安慰道:“您也不必生气,一个妾室罢了,能翻出什么水花。好在如今西偏殿那位出了事,宫里人倒也不记得咱们方将军这档子事儿了,也省的她们来用这事儿气您。”   方笑雪轻轻苦笑,脸上带着些柔弱的无奈:“她们哪里会忘,只是这几日都忙着幸灾乐祸说刘丹阳呢,过几日少不得又得说哥哥的事儿了”,后宫里头闲得无聊,这样的笑话自然是不会放过的,“就是受点气也无妨,只要□□后上阵杀敌立下军功,谁敢拿这事嚼舌根?”   老嬷嬷听得心酸,看着憔悴的方笑雪,轻轻叹了口气,道:“好端端出去一趟,我瞧这凤阳宫里就只有淑妃毫发无损地回来了”,刘丹阳自作孽不可活,只是方将军太糊涂,平白带累了自家妹妹。   嬷嬷话音一落,方笑雪便冷冷一笑,端着茶汤吃了一口,往床上一歪,道:“你去向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禀报,只说我病着,这几日不能去慈宁宫和坤宁宫请安孝敬了。”   嬷嬷不由地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静嫔这是要避避风头,便利索地应声而去。   明明是大白天,凤阳宫却没有往日的热闹,一片寂静。三位主子,一个被赶出宫,一个称病,苏心悦也是闷闷不乐。   毕竟,她以前最信任最亲近的就是刘丹阳,她本还以为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担心冤枉了刘丹阳,还亲自去朱逸之那里走了一趟,谁知道朱逸之人证物证俱全,苏心悦就是不信也得信了。   从前和刘丹阳相处的画面一幕一幕像放电影似的映入脑海,如今只觉得冰冷而讽刺。或许真的是自己从前太轻信旁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o( =∩ω∩= )m~ ☆、肖瑶的姐妹情深   凤阳宫里莫说是婢女们战战兢兢,就连朱逸之送来的那只小奶狗都察觉到主人情绪低落,水汪汪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会儿伸出舌头轻轻舔一舔苏心悦的手背,一会儿把毛茸茸的小脑袋往苏心悦怀里蹭,整个狗散发着一种“主人不高兴的话摸摸狗头吧”的气息,乖巧极了。   苏心悦轻叹着气,抱起小奶汪,摸了摸狗头,顺了顺毛,心里的阴霾这才稍稍散去。   几家欢喜几家愁。这边凤阳宫一片清冷,可德妃这里却已经热闹得不得了了。   肖瑶一向消息灵通,听说刘丹阳出事之后,她便乐得藏都藏不住。想想刘丹阳那个出身卑微的小蹄子从前装可爱假天真的,竟然还颇得圣心,又仗着有苏心悦撑腰,不把她肖瑶放在眼里,如今倒好,连冷宫都没得住,直接就被贬为庶人了,想想就觉得解气!再一想方笑雪的哥哥做了丑事,把一个贱婢收作妾室,更觉得凤阳宫真真是不中用了,往后皇上怕是要常来自己这里了!   肖瑶欢喜得恨不得跳起舞来,她本就是个任性妄为有底气的,她喝了口茶,只觉得今天就连茶水都比以往更加馥郁浓香,笑道:“今日是换了茶饼吗?本宫用着倒觉得比从前的更香了。”   一旁的贴身嬷嬷抿嘴笑着:“这茶饼还是先前太后娘娘赏的,连泡茶的水都和之前的一样,娘娘这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肖瑶眼波流转,都是笑意,只是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迫不及待地道:“既然如此,本宫不妨去采薇宫和凤阳宫走一趟,尝尝贤妃和淑妃那里的茶叶!”,说着便将手里的茶盏放下,起身去找王柔清。   王柔清知道肖瑶的心性,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跑到自己宫里来,一时间苦笑不得。平日里这位德妃娘娘在后宫恨不得横着走,如今竟肯屈尊降贵来她这采薇宫,倒打了王柔清一个措手不及。   “德妃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王柔清一边笑脸相迎,一边吩咐小婢女们去准备茶果,“姐姐快请坐。”   肖瑶来她这里却不是为了吃茶,王柔清这采薇宫听名字就显得小家子气,哪里比得上她的翊坤宫。对于小婢女们捧上来的糕点,她更是看都懒得看一眼,左不过就是些寻常的,哪里比得上太后赏的。为了王柔清的脸面,肖瑶只得屈尊敷衍着喝了一口茶汤。   “贤妃听说凤阳宫那几位的破事儿了吗?”,肖瑶说得眉飞色舞,“说来也真是巧,怎么就她苏心悦宫里的人净出岔子,本宫瞧着许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说是不是?”   王柔清扫了眼殿内伺候的下人们,压低声音道:“姐姐,当着底下人的面……”,一副胆小怕事的模样。   肖瑶心里轻蔑地一笑,这王柔清好歹也是名门出身,模样也还过得去,美则美矣毫无特色,偏偏又是个没主意的绣花枕头,连在自己宫殿里说苏心悦的坏话都不敢。   肖瑶轻轻地翻了个白眼,脸上却是一副温和的笑:“哎呦,你瞧,本宫这张嘴就是快,你莫见怪啊!其实我这心里头也是心疼淑妃的,你瞧她平日和刘贵人那样好,现下被那刘贵人捅了一刀子,若不是皇上英明,这事怕是还查不出来了。想想淑妃也是可怜,你我同在后宫为妃,无论如何也该去凤阳宫里瞧瞧她,若真闷出个病来,皇上也是要心疼的!”   她牙尖嘴利,噼里啪啦一说,就是王柔清想拒绝也找不出理由了,只得干笑两声,道:“还是德妃姐姐想的周到!”   两人脸上笑嘻嘻,心里却是互相瞧不上,并肩从采薇宫出发,横穿御花园往凤阳宫走去。   这一路上,自然也不能冷场。虽说肖瑶的主要目的是趁此机会和王柔清一起去嘲讽一下苏心悦,可也不代表她能容忍王柔清上位,一想到镇南侯世子和王家四姑娘,心里颇有些不痛快,皮笑肉不笑地问道:“说起来还是你们家小娘子最有福气,你嘛入宫侍奉君王自不必说,我听闻皇上有意将你家四妹妹许配给镇南侯世子宋明轩?”   皇帝还未下赐婚诏书,可这事儿已经传得人尽皆知,倒时候就是镇南侯世子不愿意也不行了。若是他不愿意,一来皇上会拿苏心悦说事儿,二来王家四姑娘的名声也要被他带累,只怕镇南侯府会落下一个坏名声。   提起这事,按理说王柔清本该开心才对,可一想到自己妹妹的性子,再一想那些有关宋明轩和苏心悦的传言,心里很不是滋味,尴尬地笑了笑,敷衍道:“一切全凭皇上做主!”,心中却明得跟镜子一样,此事拖得久了皇上也不会放心,怕是这一两天就要下圣旨了,到时候可一定要让父亲看好柔心,千万不能出岔子。   两人面上带着敷衍的微笑,各怀心思,不久便到了凤阳宫。   殿外的婢女一副为难的样子,行了个礼,恭恭敬敬道:“见过两位娘娘。只是……只是皇上和皇后现下都在殿内……”   那婢女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肖瑶一句话塞了过来:“那敢情好,我们姐妹情深皇上和皇后还能拦着不成?你进去通传一下,就说本宫和贤妃前来看望淑妃了。”   婢女暗道一声:我家娘娘无病无灾,您何必过来看望。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声是,进去通传了。   不一会儿,这婢女就匆匆出来,低眉顺眼道:“回禀两位娘娘,皇上吩咐让两位娘娘先在小花厅里吃些茶点稍候片刻。”   这意思是皇上皇后和淑妃此刻说话不愿被她肖瑶打扰吗?肖瑶顿时火气上来,抬高了声音道:“不必奉茶了,我们有的是耐心等着!”,又想挑刺训斥一下这婢女,可对方礼数周全,笑容恭敬,叫人挑不出错来。 作者有话要说:  ~o( =∩ω∩= )m第二更 ☆、王子歌和苏大哥   凤阳宫正殿里,没有婢女伺候,只留下帝后和淑妃三人。   苏心悦也是一脸懵逼,皇上来这里她还能理解,只是皇后……这对全国最有权势的夫妻一起在凤阳宫亮相,还屏退了殿内的婢女太监们,到底是有啥重要的事儿?   小奶狗跟着“汪汪”地低叫两声,表示自己从没见过眼前这位高贵典雅的美人。   皇后本没有注意到小狗,一听这软萌萌的叫声,才把视线投了过去,笑得十分柔和,对苏心悦道:“瞧,小狗还嫌咱们没人注意它,这是在提意见呢”,说着竟然弯腰去摸了摸小狗的脑袋,又伸手去抓了抓小狗的脖子,弄得小狗很舒服,连眼睛都眯了起来,竟然用小肉爪按住皇后的手,不让走了。   在苏心悦眼中,皇后娘娘是高贵而神秘的,如今见她这么有爱心,似乎也很懂和狗狗如何相处,心里更多了几分亲近。   朱逸之也低头看了看卖萌打滚的小奶狗,它被苏心悦养得很好,比送来的时候大了一圈儿。   他头也没抬,温和的声音在殿里响起,道:“也是名贵的品种,日后可以当猎犬用的,现在却满地撒娇”,语气里都带着笑意。   苏心悦只得跟着敷衍几句,心道:你今天带着皇后来这里,难不成就是来看看小狗?论起来也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为啥不快点说,刃甲等得心里发毛知道不……   好在皇后没有让苏心悦等太久,她伸手将小狗抱在怀中,笑着和苏心悦说话:“今日皇上和本宫前来,是要和你商量一下你兄长的婚事……”   苏心悦微微一怔,一头雾水。咋了?朱逸之这是当月老当上瘾了是不,前面说要给镇南侯世子赐婚,现在又把手伸向丞相府了。   “苏丞相对朕有功,只是他一向忙于公务,竟连儿女婚事这样的大事都给耽搁了。旁人说起来只怕先要怪苏丞相对儿女不尽心,再要怪朕不体恤臣下了”,朱逸之眼底含笑,不疾不徐,“再说了,朕要给镇南侯世子赐婚,想着不如喜上加喜”,如此一来,文臣武将也能较为均衡,不至于让人觉得皇上只把武将们放在心上了。   朱逸之能这样说,自然是已经想好了人选。   苏心悦只得盈盈一笑,屈膝行礼,道:“多谢皇上和皇后娘娘记挂,只是不知皇上和皇后相中了哪家的娘子?”   大哥如今将今二十,为了考功名至今尚未娶亲,若是皇上能从中帮一把自然是好的。无论如何,兄长的婚事也该和父亲商量,就算她已经是宫妃,和哥哥有君臣之别,也不好随便指手画脚。但也不能不顺着皇上的话往下说……   “想来淑妃也知道本宫的家世,我家中有一小妹,今年十六岁,名唤子歌”,皇后说着,从袖袋中拿出了一幅画像,摊开了给苏心悦看。   皇后的妹子,自然颜值和其他各方面都也是差不到那里去的。   只是,江南王家向来神神秘秘的,家中男丁没有一人为官的,也一贯不稀罕和长安城里这些贵府结亲。如今怎么会看重自家哥哥?   她满心疑惑,却知道有些事该问,有些事不该问,只得笑盈盈地夸画像里的王子歌如何如何清秀好看,又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了父兄:“想来我父亲和兄长自然也会感念皇上和娘娘赐的这门亲事。”   父亲在朝中沉浮多年,吃过的盐比自己吃过的饭还要多。遇上这种事,他自然能拿个主意,自己还是别跟着瞎添乱瞎搅和了吧。   只是皇帝皇后两人可不是闲得无聊来找她聊天扯皮的。莫说是身无功名的苏家长兄的亲事,就是皇上让猪油蒙了心,强逼着苏丞相自己去娶亲,那也照样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的。   如今先来凤阳宫里给苏心悦透个口风,这个消息必然很快会由苏心悦这里传到丞相府去,趁此机会一来呢,好叫苏丞相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二来呢,以此显示一下帝后对淑妃的重视,让苏丞相安下心来,心怀感激好好为国效力。   王皇后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微微颔首:“淑妃说的是,你莫怪本宫和皇上性子急,实在是如此一来你我二人的母家就要亲上加亲,实在是叫人高兴。”   不知怎地,苏心悦觉得这样被皇帝和皇后瞧着,竟然有种说不出的压力,像是面对无法预知的危险一般,只能干笑着连连应是,心里却很闹不明白这两人满脑子究竟有什么弯弯绕绕的。   若说皇上真的是站在苏丞相女婿的立场上,突然想起来丞相府还有位尚未娶亲的郎君,要上赶着去当这个媒人,苏心悦自然是不信的。皇上一天天日理万机,怎么会闲得胃疼给你一个无关人员赐婚,而且对象还是神秘莫测的江南王家?   待到帝后二人起身要走,苏心悦才松了一口气,屈了屈膝恭敬地送两人离开。   翡翠见自家娘娘脸色不好,有些担忧地上前来:“娘娘,奴婢瞧着这事不简单。江南王家的女儿除了这几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便再也没有肯和长安贵府结亲的了”,何况,论起来丞相府也不过是这几十年才兴旺起来,连个爵位都摸不着边儿,也不算是正经的贵府。王家的女儿肯嫁过来?   苏心悦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眉心,这件事当然不简单,她拿不了什么主意,还要尽快让父亲知道才好,便即刻写了字条,叮嘱翡翠:“还是交到宫门口那个小侍卫手里。”   谁知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算计,早一刻让苏丞相知道才好,让朱逸之和苏丞相这两个千年狐狸自己去斗去吧。   小花厅里的肖瑶和王柔清却是等得不耐烦了,琉璃瞧着来者不善,只好亲自过来催促苏心悦快些去待客。   “左不过就是拿刘丹阳和方将军说事儿”,苏心悦颇有些不耐烦,可人在深宫,表面上还是不得不和其他女人维持好塑料花般的姐妹情谊。 作者有话要说:  ~o( =∩ω∩= )m~改好了 ☆、方将军家的日常   方将军的夫人这几日气得怄火。   自打她嫁到方家之后,和夫君一直是琴瑟和谐相敬如宾的。谁知道,夫君跟着皇上去了趟别苑,去的时候还是她亲手准备的换洗衣裳,回来的时候竟带了个小贱蹄子,这一连几日方将军竟是夜夜也都宿在那小蹄子屋里,叫她这个正经妻室怎么能不生气?   这贱婢出身低微,论姿色也算不得出挑,否则也不会只能在别苑伺候了。方夫人不能说自己夫君的不是,便准备把这满腔的火气都撒在这小蹄子身上。   可不是嘛,冤有头债有主,你既然有脸往别人夫君床上爬,还能有什么羞耻心不成?这样一心勾引男人的货色,不立立规矩怎么行?   方夫人也是家中嫡女,也见识过母亲如何在姨娘面前立规矩,此时便正好用上了。   她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斜了一眼眼前的贱婢,哦,现在应该改口叫做丽姨娘了。   丽姨娘前几日从别苑回来时还是一身寒酸的粗布衣裳,如今竟也仗着将军的宠爱,在她面前穿得如此明丽。也不看看自己骨子里配不配享用。再一瞧小蹄子衣裙下盈盈一握的腰肢,胸前鼓鼓囊囊的,叫她这个女人看了都觉得脸红,故意把衣裙裁剪得这么紧,可不就是存了心要卖弄风情么?   方夫人看着很是厌烦,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只当没看见她,继续端着碗盏用着燕窝。   丽姨娘却像未曾感受到夫人的轻蔑一样,盈盈地轻轻一拜:“见过夫人”,她从前虽然是个婢女,可也是皇家婢女,那是宫里的嬷嬷□□出来的,见得多经得多,对于该有的礼仪也是心中有数的。作为妾室,本就该在正妻面前伏低做小。如今自己虽得方将军爱宠,可尚未站稳脚跟,没有必要为了一时的意气去和方夫人争这些。   方夫人却是憋着一股子邪火,不准备和丽姨娘善罢甘休,装作没听见她的问安,愣是半天都没有叫丽姨娘起身,直到丽姨娘有些站不稳了,方夫人的贴身婢女才像突然回过神来一样,“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夫人,丽姨娘来了。”   丽姨娘此时保持屈膝礼已有许久,方才进来时方夫人手里的燕窝还是满满一盏,如今早已经见了底。   听见贴身婢女的提醒,方夫人这才不疾不徐地放下碗盏,满脸怜惜,道:“哎呀,丽姨娘来了这半刻,想必已经累了,快起身吧。也是你胆子小声音低,到害得我没听见你说话,白白地叫你受了这半天的累”,把自己身上的责任摘了个干净,“若是将军知道了,怕不知道要心疼成什么样子呢”,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可却已经忍不住咬了咬牙关。   丽姨娘却是乖顺得很,应声起身,却依旧是低眉顺眼的样子,微微一笑,脸上带着些许歉意,道:“是婢来的不是时候,打扰了夫人用早膳了”。   方夫人对她这幅低姿态的样子很是满意,冷笑一声,暗道:到底是个天生伺候人的命,就是得了宠爱也还是这样小心翼翼的,罢了,总归是上不得台面的。自己何苦自降身份和这种贱人生气,平白地倒降了自己的身份!   方夫人将丽姨娘留下来说了几句话,便打发她回去了,省的在自己跟前晃来晃去地碍眼。   “夫人何必给她好脸?”,贴身婢女颇有些不忿,毕竟丽姨娘和她本都是奴婢身份,如今倒好,人家翻身做了主人,虽说是个姨娘,到底也比自己一个婢女更有底气。   “她是将军爱重的人,我既然嫁给将军了,自然是要处处替夫君着想的”,方夫人语气很是不屑,勾起唇角轻轻一笑,“我如今膝下无有子女,她又颇得宠爱,若是在我前头怀上,倒也能快些给将军添个孩子!”,说到孩子时,那醋味和火气已经是掩饰不住了。   贴身婢女也不敢再多言,只得屏息等着夫人自己平复心情。谁都知道,若是姨娘先生下了庶长子,那么对嫡妻日后的孩子会有不小的影响,这几日夜里将军连夫人的门都懒得进,也难怪夫人担心起子嗣的问题呢。   午间,方将军在夫人这里草草地用了膳,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往丽姨娘这屋来了。   丽姨娘屋里,满桌子的饭菜好端端地摆在那里,一筷子也未曾动过。她正斜倚在迎枕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就连方将军进门都未曾察觉。   方将军看着她这幅小模样,心里有些疼惜,快步走到塌前,坐下一把将她揽入怀里,笑道:“好端端的,这是又在和谁置气,连饭也不愿意吃了?”   丽姨娘抬眼看了他一眼,腾地一下子红了脸,满脸的情意,低头道:“我哪里敢同将军置气?”,嘴上说着,身体却轻轻地在方将军怀里扭动了几下,做势要挣脱他的怀抱。   美人在怀,温香软玉,含羞带怯,方将军本就浑身的火气,再被她这么轻轻一扭,心里更是痒痒,不给她挣脱的机会,手臂上的力道更重了些,低头去在她耳边解释:“我可真是拿你没办法。夫人那里我总不好一点面子都不给吧,不过是去那里吃顿午饭,你就吃醋成这个样子,连抱一下都不让了?你也不想想本将军夜夜疼惜你的时候待你的好?”,说到最后,话音已经有些沙哑。   丽姨娘哪里感觉不到他现下在想什么,低声娇嗔了一句:“我若是不在意将军,也不会如此。将军还要拿话打趣我!”,一副羞臊模样。   像是要惩罚他一下似的,丽姨娘微微仰头,轻轻地在方将军耳垂上咬了一下,趁势往他耳朵上轻轻吹气,柔弱无骨地整个人靠在了将军怀中,伸手去解将军的衣袍,道:“奴家为了将军可是连午膳都没吃一口呢”,声音轻轻柔柔,像一支羽毛一样挠的将军心痒难耐,血一下子冲了过去。俯身压了下来,红着眼道:“不打紧,我来喂饱你。”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天晚上都只想着她了。   方夫人气得牙痒痒,这大白天的就这样火急火燎地去找那个小蹄子,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两个急着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 ☆、是谁心狠手辣   这个月有两件大喜事,镇南侯世子宋明轩和王家四小姐王柔心、苏丞相的长子苏清平和江南王家的小姐王子歌双双被皇上赐婚。圣旨下发,相关人员皆是叩谢皇恩浩荡。   方笑雪装病装了好些日子,如今听闻皇上要将皇后娘娘的小妹指给苏心悦的兄长,这下可是真的着急上火了。   她接过老嬷嬷递上来的碗盏,捧在手上也不急着喝,轻轻叹了口气,道:“江南王家向来看不上长安贵府,怎么就便宜了他们苏家?”   苏清平不过是个只会读书的呆子,年仅二十了还没有功名傍身,若不是有个做丞相的父亲和一个做妃子的妹妹,谁会把他苏清平放在眼里?而反观自己的兄长,虽然尚无战功,可是满身的武义和英气那都是有目共睹的,就连皇上见了,也是止不住地夸奖。   如今倒好,这样不成器的苏清平却能和江南王家结亲,可自家哥哥却像被猪油蒙了心似的,一心一意地看上了那个贱婢。   方笑雪本还指望着熬死了苏丞相之后苏心悦便会失势,到时候她的哥哥也已经军功赫赫,等到那一日,怕是苏心悦见了她还要礼让三分。谁知道天不遂人愿,出了这么档子事……   她心里别扭,烦躁地在房里走来走去,不知道自己要何时才能翻身。也不求多么尊贵荣华,至少混个一宫主位,哪用得着像现在一样处处仰人鼻息啊!   很不幸,方将军却没有这个觉悟。从前他处处想着妻子和妹妹,如今却是满脑子只剩下丽姨娘一人,莫说是在家里,就连大白天当值的时候,也不忍不住想象着丽姨娘那纤细的腰肢、嫩滑的肌肤和胸前一对软乎乎的大白兔,恨不得日日夜夜守在丽姨娘身边,时时与她缠绵才好。   这日方将军回来,就见丽姨娘含羞带怯地迎了过来,垂眸道:“将军回来了”,脸上带着藏不住的喜悦。   方将军有些疑惑,道:“这是有什么好事?”   也不用丽姨娘亲自开口,一旁的小婢女便笑盈盈地答话:“回将军的话,这个月姨娘的月信没来,再加上她进来总是干呕,又时常想吃酸的,奴婢担心姨娘身子不好,便请了大夫来府里看病,谁知道,竟说是姨娘有喜了!”   方将军和夫人成亲许久,夫人的肚子一直未曾有动静,因此如今听说丽姨娘有了身孕,先是一愣,随机很快反应过来,高兴地合不拢嘴,当场就将丽姨娘打横抱起,在她额前轻轻一吻,道:“哈哈,本将军要当爹爹了!若是个女孩儿,定然像你一般温婉好看,若是个男孩,我定要亲自教他习武,再请个先生来教他念书习字,我们方家的下一代,总该文武双全才好!”   他激动得不行,当场已经幻想起日后儿女双全的情形了。丽姨娘在他怀里,轻轻地跟着笑,两个人俨然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只是正房内的方夫人终究不是个聋子,今日一早得知丽姨娘有了身孕,就把她气了个半死,如今夫君和贱妾在院子里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卿卿我我畅想未来,更是没有把方夫人这个正房妻室放在眼里,这叫她如何能够咽得下这口气!   她忍着心中的火气强撑着带了婢女出了正房,装作没看见夫君怀里的丽姨娘,盈盈下拜,对将军道:“将军回来了,午膳已经摆好了,今日备的是您最爱吃的几样菜,还有庄子里新送来的兔肉……”   然而将军此刻却是没什么心思去正房和夫人吃饭,轻手轻脚地将怀中的娇美佳人放下,敷衍着对夫人道:“夫人有心了,只是今日我就不陪夫人了,那兔肉若是有富余的,就送些来丽姨娘这屋吧,今日我陪陪她。”   说着,也不等夫人劝阻,就带着丽姨娘回了厢房。   当着上上下下一众下人的面,自己一个正房夫人被夫君驳了面子,方夫人脸色顿时就难看起来。丽姨娘走着走着,突然停下来,转身对夫人下拜,道:“夫人,今日妾身乃是身子不适,因此才未去向您问安,还请夫人恕罪。”   还不等夫人开口,方将军就笑道:“你有身孕是咱们全家的大喜事,夫人怎会怪你?莫说今日,就是以后有不舒服的时候,也可免了晨昏请安,安心保胎才是最要紧的。都是一家人,也不用拘着这些虚礼,夫人说是不是?”,倒把方夫人满腔的话给噎了回去,只能跟着干笑两声,点了点头,目送着他们二人进了厢房,心里已经恨不得活活撕碎了丽姨娘这个小贱婢。   家里的下人们见将军这样的态度,心里也已经有了计较。夫人不受宠爱,又无子女,而丽姨娘却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若是运气好,生下庶长子,那在将军心里的地位就更加难以撼动了。   只是还没等方将军高兴几天,就出了意外。丽姨娘这日用了夫人屋里送过来的一盏燕窝,本来还好端端的,半个时辰之后就见了红,孩子硬是没能保住。   方将军闻言匆匆赶了回来,就见丽姨娘面容憔悴、失魂落魄地歪在床上,嘴里喃喃地重复着:“夫人饶命,妾身再也不敢了!妾身出身卑贱,不配伺候将军,不配伺候将军……”,一双眼睛已经肿的像核桃似的,明显就是哭了许久了。   痛失胎儿,方将军心里本就堵得慌,又见心爱的女子如此楚楚可怜,更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难受,铁青着脸听丽姨娘的婢女把事情经过一说,当即怒道:“去把那个毒妇给我叫过来!”   方夫人早已经慌了手脚,她虽然一心盼着这个胎儿保不住,却也没有胆子真的动手去害将军的孩子,白着脸跟将军解释:“将军,这燕窝是我送来的不假,可我对将军用情至深,将军的孩子也要唤我一声庶母,我怎会狠毒到去害她?”   只是一旁的大夫却立刻出来打夫人的脸:“将军,方才老朽试了试剩下的半盏燕窝,里头确实有人添了活血化瘀的药物,孕妇一用,极易造成流产……”   还不等大夫话说完,方夫人已经瘫坐在地,凄厉地大喊:“不可能,不可能,将军信我!定然是这个贱婢心狠手辣设计陷害于我啊!将军!”   方将军看一眼怀里可怜巴巴的小美人,她满脸都是柔弱和伤痛,怎么可能是心狠手辣之人。再不耐烦地扫一眼瘫成一团烂泥的夫人,喝道:“闭嘴,没看她身子弱要静养,你还大声吓唬她,你是光害死我儿还不够,还要将我爱的女人也一并气死不成?”   翌日,方将军就以夫人害了传染病为由,将夫人送到了庄子上,如此便可眼不见为净,也省得这个毒妇再生出什么歹念伤了丽姨娘。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在放飞自我~~~ ☆、去请法师来驱邪   方夫人被赶到了庄子上,方将军没了顾忌,更是肆无忌惮地宠爱着丽姨娘,不仅把家里的事都交给她做主,无意间还会把朝中之事和她聊上几句,一来是倾诉一下,二来是每每说起朝中之事,丽姨娘都会露出敬仰的神色,漫天地夸着方将军如何如何年少有为,如何如何得皇上赏识,让他这个大男人十分受用。   宋明轩这几日也是心里闷闷的,原想着趁围猎那几日向苏心悦再表明一番心迹,谁知道苏心悦根本就没有心思见他,再加上那几日苏心悦和皇上的互动宋明轩都看在眼里,无法再自欺欺人。一想到家中父母,他更是不忍心为了一个女子舍弃一切、连累父母,便逼迫着自己不去想苏心悦。再加上皇上颁布了赐婚的圣旨,他的心更如死水一潭了。总归今生是没有缘分了,或许心悦妹妹从始至终都未曾对自己有过半点心思,只是自己自作多情会错了意吧……   宋明轩倒也是个痴情的,可世上的人都忘性大得很,别说是宋明轩了,就是那些写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之类诗词的痴情文人,不也是没等到爱人尸骨凉透就重新寻觅新欢吗?总之一句话,人生苦短,爱情是不能当饭吃的。在金钱、地位、欲望和美色面前,许多海誓山盟都要崩塌的,更何况是一厢情愿的痴心呢?   宫外热闹得很,宫里的人也不肯闲着。   苏丞相府和江南王家结亲的事不仅刺激到了方笑雪,更深深地伤害到了肖瑶姐姐的小心脏。   那是自然,她本来是一门心思要看苏心悦的笑话,谁知道人家那不中用的兄长竟搭上了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如此一来,苏心悦和皇后也算得上是自家人了。想到这里肖瑶就很是不爽,本来皇上就偏疼她,如今再加上一个皇后来给她撑腰,那岂不是自己见了她苏心悦还要矮上一头了?   肖瑶一向横向霸道惯了,怎么肯眼睁睁地看着苏心悦爬到自己头上去。思来想去,那个王柔清嘛,柔柔弱弱不中用,只能靠自己亲自出马了。   若说后宫谁最疼惜肖瑶,那自然是太后娘娘了。因此肖瑶眼珠滴溜溜一转,很快就心生一计。   “太后娘娘”,肖瑶低着头进了慈宁宫,屈膝给太后娘娘行礼,眼眶红红的,脸色瞧着有些不大对劲。   太后娘娘精的跟什么似的,微微皱了眉,点点头叫肖瑶起身,拉着她在自己身边的软塌上坐下,拿眼睛扫了眼一旁的贴身嬷嬷。   那老嬷嬷近身服侍太后这么多年了,一个眼神就能知道她的意思,忙找个借口支开了屋里服侍的,才道:“德妃娘娘这又是和谁怄气呢?”,脸上堆着笑,心里却有些不大喜欢,毕竟太后娘娘上了年纪,哪能由着德妃一天天折腾,什么大事小情都要过来告状,倒把慈宁宫当成自己家里了。   肖瑶听嬷嬷问起来,身子不由地抖了一下,把手绢攥得更紧了,带着哭腔道:“姑母,您可要替瑶儿做主啊!您若是再放任不管,那苏家可不是要骑到咱们肖家头上了!”   太后娘娘自然不会这么容易被她煽动,她老人家一点儿也不着急,眉眼舒展,笑容温和慈祥,怎么看怎么像尊弥勒佛。她老人家拍了拍侄女的手,宽慰道:“你是为苏清平和王子歌的婚事来的吧?你放心,只要有哀家在,她苏心悦还不敢欺负到你头上。再说了,前些日子我替你出气扇了她,近来她倒乖巧得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神色间尽是了然。   “可是……”,肖瑶咬着唇迟迟没有说下去。方才姑母话里的意思她已经听出来了,就是叫她不要主动挑事儿呗,可她总不能真的等到事情发生才想办法吧,更何况,说句不好听的,谁知道哪天姑母就去见先皇了,到时候她老人家把手一丢,让自己怎么办?   肖瑶叹了口气,低声道:“姑母说得不错,自打那日您打了苏心悦以后,我瞧着她也像换了个人似的。而且进来宫里宫外颇多烦忧之事,仔细想想都和凤阳宫那位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瑶儿只怕是……只怕是宫里有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否则苏心悦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转了性儿?”,她越说脸色越是惊惶,一副害怕的模样。   太后娘娘在后宫争斗半生,坏事好事都做得不少,虽然见多识广,可说到底毕竟是个封建迷信的小老太太。因此一听肖瑶说宫里有了邪祟作怪,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仔细想想进来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似乎确实有些蹊跷。   曲江宴上苏心悦发明了个闻所未闻引人着迷的游戏,至今闹得宫里众人迷得不行;皇上带她去围猎,她凤阳宫里一个静嫔一个刘贵人,都多少受了些苦,怎么就这么巧,只有她一个人好端端的,就连她妹妹也能侥幸从马蹄子底下躲过一劫?   世上真有这样的事?   太后娘娘最是果决,本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思想,沉声道:“哀家是不敢信,咱们宫里向来是清清静静,哪里有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可是近来淑妃着实有些不大一样,实在是由不得我们不信。”   随即吩咐嬷嬷去请驱邪的法师,指明了要城北最德高望重的那位慧如法师:“去请慧如法师过来,要到宫里来,帮着在各宫里头瞧一瞧,也好知道脏东西究竟藏在何处,有慧如法师施法驱赶,哀家才能安心,也能给皇帝和皇后一个交代。”   太后娘娘发了话,其他人哪里敢耽搁,速速备了礼去请慧如法师来进宫驱邪。   肖瑶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这位慧如法师名声在外,可私底下却并不是个品行高洁的出家人,若是有金银财宝相诱,再加上自己身为太后亲侄女,想来这个法师也定然会言听计从。    ☆、偏偏不信邪   继前一阵的刘贵人事件和方将军之事后,后宫里这两日茶余饭后又多了一个新的的话题。一听说那日太后娘娘请了城北的慧如法师进宫驱邪,各宫嫔妃都纷纷猜测,难不成宫里宫外这些时日发生的事都是因为后宫里头有了脏东西?   莫说是各宫妃嫔,就连婢女太监们也一个个地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虽说自己心里知道自己清清白白,可万一到时候真查出来什么,谁能保证到时候不会拿他们这些底下人做垫背的?   再者说来,邪祟这事那可是天大的事,历朝历代的当权者最是忌讳这些,汉朝的卫皇后和太子不就是因为巫蛊之术失势惨死的吗?连皇后和太子尚且不能全身而退,更何况是和此事有任何沾染的下人们呢。   因为宫里毕竟不比寻常人家的后宅,这样大的地方,就是走也要走上许久的,更何况人家慧如法师还要用法力感知那邪祟的所在,难免要多花上一两日的功夫。她老人家手持马尾拂尘,带着一左一右两个白净的小道童在宫中各处里走动着,有时停下来静静感受一番,有时则默默地四下打量,更多的时候还是面无表情地信步朝前走。   太后娘娘指了几个得力的婢女跟在慧如法师五步之后,她们几个年岁小,未曾亲眼见识过慧如法师的厉害,可她老人家手里那拂尘却是人人都认得,那可是先帝的御赐之物。   普天之下的法师多不胜数,可有几个能入了先帝爷的眼?足见这位慧如法师法力深厚了!婢女们皆是万分敬重,惶恐地跟在后头,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间沾染上了邪祟之物。   苏心悦此时还不知道自己是被针对的那一个。她可是从小就相信科学的唯物主义者,哪里会理会封建迷信的这一套,听翡翠说起来自然是一笑带过的。   可琉璃却是急了,低声道:“娘娘怎么还有笑得出来?谁不知道这慧如法师是德妃娘娘撺掇着太后娘娘请进宫来的”,德妃娘娘在这宫里最看不惯的可不就是自家淑妃娘娘吗?   见琉璃翡翠两个真的有些急了,苏心悦也不好再敷衍,敛了笑意道:“她们做事总要讲究个有理有据才是吧,就算肖瑶真的是冲着本宫来的,也得拿出证据不是?空口无凭的,皇上怎会轻信她一面之词?”,心里却很清楚,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就是没有证据,人家想害你也会硬生生伪造出证据的……   若是事先摸清了这位慧如法师的底细倒还好说,谁知道事出突然,就算是想拿捏她,也不知道从何下手了。   翡翠看着眼前优哉游哉的淑妃娘娘,颇有一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感觉,压低声音道:“娘娘,方才我已经亲自盯着,叫人把咱们凤阳宫里宫外各个角落都搜了个遍,确保没有藏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这几日留下的也都是些知根知底可信赖的宫女太监,断然不会有人藏什么来害您……”   翡翠一向心思缜密办事周全,苏心悦自然不用操心,她微微颔首,眼神一闪,道:“东西偏殿可都也搜查过了?”   “刘贵人那里无人居住,小星子亲自带着人去搜过一遍的。只是静嫔那里……”,毕竟人家静嫔还在养病,她们这些下人怎么好冒冒失失地进去搜查。   翡翠话没说完,琉璃忙拉住她,低声道:“我这就去跟静嫔那边的嬷嬷说一声,若是有人背着静嫔藏了什么东西,静嫔自然是逃脱不了,说不定还要牵连到咱家娘娘身上”,说着就要往东偏殿去。   苏心悦却是皱了眉,拦着了她:“慢着,防人之心不可无,你怎就知道静嫔没有和德妃勾结起来?”,方笑雪一门心思想压过自己成为凤阳宫主位,这点子小心思苏心悦自然是清楚的。从前傻乎乎地信了刘丹阳,如今的苏心悦却是知道,宫里这些女子彼此间都是竞争关系,姐妹情谊比塑料花还不如。   前些日子肖瑶不是还亲自去方笑雪那里探病了么,说不准两个人已经达成了什么同盟呢……苏心悦略一思忖,索性狠了狠心,支了琉璃翡翠出去,自己独自做起了准备。   慧如法师带着小童子在在宫中各处转悠了许久,脸色却变得有些不对,转身对那几个婢女道:“回慈宁宫!”   到了慈宁宫,慧如法师皱着眉对太后娘娘道:“回禀太后娘娘,宫中各处我已大概走了一圈,那邪气是从坤宁宫东侧,御花园北侧传来的……”   坤宁宫东边,御花园北边的宫殿,这说的可不就是那凤阳宫?婢女们低眉顺眼,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想到平日里待人友善的淑妃娘娘,私下却能做这等狠毒之事?   太后的脸色慢慢沉了下去。肖瑶昨日来闹,她老人家还是半信半疑,只当是侄女嫉妒苏心悦得宠呢。谁知道,慧如法师竟真的察觉到那凤阳宫里的邪气了,那可不就是有人存心作乱吗?   太后娘娘眉头紧皱,也不顾上别的,当即站起身来,吩咐婢女:“你们几个,分头去请皇上和皇后去凤阳宫,哀家先和慧如法师一道过去,瞧瞧究竟是谁在霍乱宫中?”   待到了凤阳宫外,慧如法师坚定地点了点头,道:“不错,邪祟之物定然是在此处”,瞧着她坚定的样子,闻风而来的肖瑶更是暗自好笑,只等着稍后找到那物证,便可以看苏心悦的热闹了。   肖瑶此刻已经美滋滋地琢磨起皇上究竟会如何处置苏心悦了,不知他看到写了他生辰八字的小人,还会不会像以往那样疼惜他的好淑妃呢?呵呵,怕是将她立即处死还不解气,只怕要连累丞相府呢。想到这里,肖瑶更是得意,丞相府受了牵连,那和苏家有姻亲关系的皇后娘娘自然也是要受些冷遇的,这可真是一石二鸟,完美计划!   不一会儿,皇帝和皇后便也来了,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凤阳宫,各自的表情都好看得很。   太后脸色铁青,皇帝面沉如水,一向端庄得体的皇后娘娘神色间有些疑惑,至于肖瑶,眉梢眼角都写着藏不住的“幸灾乐祸”。一旁的慧如法师,则是一副心平气和的超然模样。   苏心悦看着这群人的模样,倒也不着急,就像往日一样,屈膝下拜,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仿佛不明白这群人究竟为何而来,明知故问:“不知太后和皇上前来,有失远迎,是臣妾的罪过。只是不知所为何事?诸位不妨进殿内用些茶点再谈?”   她这副模样让众人颇有些吃惊。肖瑶冷笑一声,心道这苏心悦真真是愚蠢,死到临头竟还不知自,她板着脸,冷冷开口道:“不必了,太后前来,也不是为了跟你喝茶谈心的!”   一声令下,婢女和嬷嬷们便开始在凤阳宫中搜查起来。   苏心悦佯装惊慌,心中却是暗自嘲讽:哼,天天装神弄鬼,本宫偏偏不信这个邪!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早睡早起身体好!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一向称病躲在偏殿的方笑雪这会儿也匆匆赶来,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歉疚之色,柔柔弱弱地给众人行礼,嘴里还赔着不是:“妾身来晚了,还请皇上恕罪……”   朱逸之见她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样子,连忙上前几步,在她身边轻声道:“你还病着,何必专程跑出来”,说着转身瞧了眼慧如法师,给苏心悦和方笑雪解释起他们的来意,“这位是慧如法师,她老人家可是德高望重,如今察觉到你们凤阳宫里有邪气,怕是有人存了害人之心……”,他的语气冷冰冰的,又透着几分无奈。   这倒没什么好稀奇的,朱逸之身居高位,即便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心里瞧不上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可也是很讨厌有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尤其是想想他自以为温柔贤淑的枕边人或许心思歹毒,他也不得不堤防三分。   其实,他现在能如此心平气和,苏心悦已经很满意了。至少说明朱逸之是个摆事实讲道理的好同志,不像有些人,听风就是雨,容易被别有用心的人左右。   “难怪近来臣妾这病老是好不了”,方笑雪咬了咬嘴唇,皱着眉头道,“好在有慧如法师亲自前来,定能找出那邪祟之物,也好还我们凤阳宫一个清净,臣妾这身子也能好得快些了……”   方笑雪这话,听起来很自然,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她很无辜地把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言下之意是:皇上,您瞧,我都病成这样了,我总不可能自己害自己吧。   朱逸之闻言,敷衍着安慰了方笑雪几句,原本平静的脸色终于慢慢沉了下去。他的眼神带着探寻的意味扫过苏心悦的面庞,这凤阳宫里除了方笑雪,剩下的就只有这位淑妃娘娘了。难道,是她?   苏心悦感受到了朱逸之冷冷的视线,她心中暗自苦笑,慢慢垂下眼帘,盯着手里白色丝帕上栩栩如生的花蝴蝶,笑道:“静嫔也不用心急,今日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都来了,定能给咱们做主的”,又媚眼如丝地望了一眼朱逸之,道:“有皇上的真龙之气在,什么样的邪祟之物都能镇得住!”   谁不爱听好话,朱逸之听了这话,心里稍微熨帖了些。太后娘娘冷眼瞧着,只觉得这苏心悦分明是话里有话,借着驱邪祟之名,勾引皇上多到她这凤阳宫里来留宿呢。这样的把戏,她老人家见得多了,不屑于和小辈一般见识。   可德妃肖瑶却没有她姑姑这样好的心境,一听苏心悦娇声娇气地勾引皇上,她真是气得牙痒痒,碍于皇后在场,她不敢口出狂言,只得低声道:“狐媚子,死到临头了还这般不知羞耻”,说着还忍不住轻轻地啐了一口。   太后宫里的嬷嬷和婢女们正在凤阳宫各处翻找,苏心悦脸上却是一派平和。   她抬眼看了眼面前的众人,皇上皇后和太后俱是沉着脸,三个人的脸上都写恨不得写上“请勿靠近”几个大字,方笑雪神色复杂地看着慧如法师,肖瑶还和平日一样,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幸灾乐祸模样。   苏心悦作为一个朴素的唯物主义者,很大度地表示:“慧如法师,这凤阳宫虽说不算大,可正殿加上东西偏殿,要认真地翻找起来,可也得费上不少时辰呢,不如您老人家亲自随着本宫在凤阳宫各处走走转转,好感受一下这邪气具体是从那一处传出来的,咱们也好节省时间,如此才可事半功倍嘛”,说完还一脸认真地冲着慧如法师眨了眨眼。   害人的人自然是心虚的。慧如法师眉头紧皱,心中犹豫,面上却仍是一派平和,也不接苏心悦的话茬,只故弄玄虚地低声念叨起什么口诀来了。   旁人笃信慧如法师装神弄鬼这一套,各个眼睛都亮了起来,只觉得慧如法师这是在施法布阵呢,激动得恨不得哆嗦起来。   苏心悦憋着笑,看着慧如法师那副慈悲清高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感叹:真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啊!慧如法师这心态,这演技,敢在天子面前故弄玄虚,心理素质还是很值得肯定的!   肖瑶看热闹的心已经飞出了天际,此刻恨不得自己亲手去把埋好的证据都给挖出来,她一手扶着太后娘娘,殷切地问道:“不知慧如法师觉得哪里有不对?”,声音因为激动,都略微有些颤抖了。   方笑雪也忙凑上前来,一副关切的模样,顺势又往朱逸之跟前蹭了蹭,可以说为了刷一刷存在感,方笑雪也是很拼命了……   慧如法师把拂尘交给道童,负手扫视一周,凤阳宫黄瓦红墙,飞起的屋檐严整好看,她沉吟片刻,道:“这邪祟之物,定是冲着太后和皇上来的!”   肖瑶激动得两腿发抖,心想妈呀这么大半天可算到了正题上了。被她搀扶着的太后娘娘腿下一软,险些站不稳,瞪大眼道:“是谁?谁谁存了心要害哀家和皇上?!”,语气里带着不加掩饰的怒气。   朱逸之的眼神变得如古井的水一般清冷冰冽,他看也不看慧如法师,面带愠色地甩了甩袖子,背过身去,声音冰冷:“查!给朕查出来!”   肖瑶这会子已经恨不得搬个太师椅,捧上瓜子花生,一边悠闲喝茶,一边看好戏了,她见太后和皇上都已经表了态,忙在皇后娘娘耳旁吹风:“皇后娘娘,您看看这事儿闹的,究竟是什么人存了歹意,害了皇上和太后娘娘不说,还要牵连您被治上一个管教无方无法治理六宫的骂名呢!”   美滋滋,能害一个是一个嘛!那自然的,苏心悦被治了罪,皇后少不得也要受些牵连,谁叫她是六宫之主呢!   皇后一直没有开口说话,如今仍是将嘴抿成了一条线,淡淡地扫了肖瑶一眼,没有理会她的话。   肖瑶讨了个没趣,不过她此时也顾不上争这些,飞快地看了一眼苏心悦,已经忍不住眼底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天使们有没有什么好看的剧或者电影推荐呀? ☆、一场闹剧   太后娘娘这会儿从震怒中回过神来,也一脸阴沉地看着苏心悦,这凤阳宫里的主子就她和方笑雪两个,方笑雪病了这许久,方家近来又是荒唐事频出,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方笑雪故意引来的邪祟。如此一想,那么,定然是苏心悦了!否则这宫里还有那个不开眼的,胆大包天到诅咒她老人家和皇上!   没错了,定然就是这苏心悦。苏丞相何等的千年老狐狸,沉沉浮浮这么多年,□□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不是简单的。许是苏丞相还不满意,他虽已经位极人臣,可这份荣耀却不一定能荫庇后代,瞧着苏清平那副没出息的样子,无论如何也没有他爹一份的本事!许是苏丞相被权力和欲望冲昏了头,以为皇帝是个年轻好拿捏的,想取而代之不成?   想到这里,太后娘娘心里更是愤怒,看着苏心悦的目光也不由得越发狠厉,简直就像要飞出刀子一样。   只要在凤阳宫里寻到了那邪祟之物,定要毫不留情让人将这苏心悦拖出去乱棍打死!还有她那个爹,她那个兄长,还有她家里那两个狐媚子般的妹妹,一个个的,都不能逃脱了去!他的父兄嘛,自然是削了官职发配出去,至于她的两个妹妹,就送到军中供将士们寻欢取乐吧!   太后娘娘在这深宫里斗来斗去,斗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扶植着皇儿上位,如何能忍受有人心怀不轨!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明珠面对着太后锋利的目光,从从容容走上前来,柔声细语地念叨起来:“难怪本宫近来总觉得心慌意乱呢,只怕是有人连带着我和皇上太后一道诅咒上了。难怪,难怪……难怪那日围猎我妹妹会遇上险情,想来是有人容不下我们苏家了……”   说着苏心悦又用手里的帕子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随后轻轻地走到朱逸之身旁,伸手去拉他的衣角,楚楚可怜道:“还请皇上定要彻查此事,我爹爹为国尽忠大半辈子,究竟是谁这样着急,害了皇上还不够,竟要将皇上身边的忠良之臣也一并祸害了,这不知道是挡了谁的路了?”   她哭得情真意切,完全就是一派没有经过事儿,担惊受怕的小女儿模样,却让肖瑶的脸上有些不自在。苏心悦这是做什么?怎么开始满口胡言乱语了?她好死不死地主动提起苏丞相做什么?   朱逸之定定地看了看苏心悦,不由地挑了挑眉,点点头道:“你不用急,今日朕在这里,定要有个说法。”   嬷嬷们在各个房间里翻找了一遍,没有什么收获,便拿着早已准备好的花铲与小锹,卖力地去挖院子里的树坑和花盆,闹的凤阳宫里鸡飞狗跳,热闹极了。   不一会儿,就有嬷嬷急急忙忙过来,跪下低眉顺眼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方才奴婢在那大花盆里头发现了几样物件,瞧着……,瞧着有些不大对劲,还请太后娘娘过目”,说着就颤颤巍巍地捧上一个红漆木盘子,手不由自主地哆嗦着,心里暗道自己好歹也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今天就沾上了这样晦气的东西,奈何又不敢隐瞒,只得挖出来呈给太后查看。   那老嬷嬷捧着的盘子里托着四只白色棉布做成的小人,上面细细密密地扎着银色的细针,小人已经被扎得没眼看了,身上还写着一排排小字。   苏心悦扫一眼众人的神色,嘴角勾起了丝丝冷笑,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仔细看了看,待看清了小人身上的那行小字,才惊声尖叫,像看到了毒蛇一样,连忙把那小人丢回了红漆木盘,捂着胸口,带着哭腔:“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要给臣妾做主啊!”   肖瑶这会子已经是一头雾水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在花盆里头?苏心悦为什么要求姑母替她做主?   她心里乱糟糟的,索性伸手拿了苏心悦刚才扔下的小人,看了一眼,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   方笑雪此时也已经连嘴唇都白了,哆哆嗦嗦地和身后的贴身婢女交换了一个眼色,一主一仆两个人二脸懵逼。   朱逸之不像这群女子,女人们不敢碰这些东西,他身为真龙天子,阳气旺得很,哪里会怕这些!他上前接过嬷嬷手里的盘子,看清了小人身上的字,目光陡然缩紧,面色铁青地走到太后身边,沉声道:“母后莫慌,这小人身上写的分别是皇后、苏丞相和淑妃的生辰八字,想来这人没有存心害您”,说话间就似有似无地扫了一眼肖瑶。   吓得肖瑶身子一哆嗦。是了,害了皇后和淑妃,连同苏丞相一并害了,那皇上身边最得利的,可不就只剩下肖瑶了吗?   肖瑶一脸惊愕,强自镇定着,道:“可是方才慧如法师说,这邪气是冲着皇上和太后来的,怎么会……”,她说着话,眼神还恶狠狠地朝方笑雪身上剜。好你个静嫔,两面三刀的贱人!分明答应了本宫要联手陷害淑妃,为何反而闹成了这个样子?   肖瑶却是等不得了,一把丢开了太后娘娘的胳膊,三两步凑到方笑雪跟前,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恨不得立刻拔下头上的赤金簪子往她脸上扎。   慧如法师这会儿已经知道事情不对了,一切都不是德妃娘娘原本计划好的样子,她不知道哪里错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编:“想来是有人特意埋下了这等邪祟之物,才会引得后宫不安宁”,余光扫过德妃和静嫔,眼珠滴溜溜一转,又开始琢磨起言辞,“只是这邪祟之物尚未全数驱净,还要劳烦皇上和太后稍等片刻”。   说着便故弄玄虚地垂眸念咒,最终像灵光一闪似的,猛然睁开了眼眸,吩咐嬷嬷:“正殿前右手边第三棵柳树下,挖!”,第三棵柳树,是德妃事前吩咐过的地点。   嬷嬷们动作利索,三两下就挖出了两个小人,一个写着皇帝的生辰八字,另一个写着太后的生辰八字,上头的笔迹俱是清秀娟丽。   慧如法师这才松了一口气,无论如何,自己可不能被搭进去。   太后和朱逸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闹了大半天,母子二人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是谁提出的此事?是谁恨不得把这事闹大?若真是苏心悦所为,她怎么可能连同自己和她父亲一起诅咒了去?她无论如何,不可能不忌讳这些。   母子两人心意相通,皆是冷冷地盯住了肖瑶。 ☆、深宫围城   朱逸之深深地看了肖瑶半晌,脸色一冷,道:“怪道孔圣人说,唯女子与小人……”,话说到一半,他已经意识到这里除了他自己一个男人,瞬间觉得自己有些蠢,闷闷地闭上了嘴。   朱哥的地图炮开启了一半,好在适时收了回去,要不然就是连太后娘娘脸上也要不好看的。苏心悦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众人不安的目光中,朱逸之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声音里透着疲惫,道:“今日的事,不要再提”,说着就吩咐嬷嬷们点火烧了这些邪祟之物。他能怎么办呢,他也很无奈啊!肖瑶和苏心悦哪一个背后没有强大的娘家,如今的他,离不开这些忠臣良将。   更何况,太后没有开口处置肖瑶,他又岂能说啥?   当一个男人,好累!当一个万众景仰的男人,更累!当一个周旋于一群女人之间的男人,更是累上加累!   朱逸之的视线缓缓地扫过他的母亲和他的女人们,只觉得这一张张脸都陌生得厉害。他本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仁爱精神,叹了口气,扬长而去。   众人深深地屈膝,恨不得把头都埋进胸腔里去,恭恭敬敬地送皇上离开。   太后有些惊讶,她老人家脸色有些不大好看,目光飞快掠过一旁的肖瑶,落在了苏心悦和方笑雪身上,开口低声道:“你们两个受委屈了,回去好好歇着吧”,胡乱地安慰了几句,便带着皇后和德妃转身离去了。   太后那飞快的一撇让肖瑶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扶着婢女才站稳了身子,强撑着仓皇跟上太后和皇后的步子。   第二日,就听说肖瑶一病不起了。   朱逸之经过此事之后,也不爱来苏心悦这里了。宫中的女子个个如花似玉,可谁知道脸上笑嘻嘻的美娇娘心里究竟打得什么主意呢?   最大的赢家竟是方笑雪。   那些邪祟之物一烧,她的身子也奇迹般地跟着好了大半,说来倒也奇怪,有没有人扎她的小人,她这病得和好的都太突然,但是皇上不追究,旁人还敢有什么话说呢?   “娘娘,皇上前几日都宿在皇后宫里,这两日倒是常召静嫔娘娘在紫宸宫留宿呢”,翡翠一边给苏心悦梳着发髻,一边小声汇报着消息。   苏心悦对朱哥的行踪并没有多大兴致,她现下只有一个念头,出宫!出宫!去找一座山,找一片水,炊云煮泉,辛苦些也无所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己想吃什么种什么,清苦些也无妨,只要能离开深宫!   她暗自琢磨着,嫔妃擅自出宫那可比登天还难,作为皇帝的女人,生是皇帝的人,死是皇帝的死人,怎么可能获得自由?锦衣玉食地娇养着,不过就和金丝雀一样,只为了给别人取乐作玩物,任你出身相门或是将府,你也一样比那笼中鸟高贵不到哪里去!   而且三不五时地,还要当心其他女人因为嫉妒来陷害你,这样的日子,哪里比得上民间那种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恬静安逸?今天来一出塑料花的姐妹情深,明天来一出装神弄鬼的闹剧,后天指不定还有什么破烂事儿等着呢!   要想自由,除非……除非死?苏心悦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嫔妃自戕可是大罪,   会伤宫中祥和之气,增君王罪过,令宫外人非议。难免要牵连家人的,想起可爱的三妹妹和温柔娴静的二妹妹,她这心里还是十分不忍。   如果为了一己的自由,伤了家人性命,这样用鲜血换来的自由她可受之不起!   苏心悦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凉,是的,她早已经没了退路。早知岛穿越过来会如此被动,她宁愿回到现代,日日加班敲代码到天明!   翡翠和琉璃还在一旁念叨着什么,突然就听苏心悦闷声问了句:“琉璃,翡翠,你们两个想不想出宫?”   话一出口,琉璃和翡翠惊愕极了,相视一眼,双双跪倒在地。   琉璃是个跳脱的性子,急急地道:“娘娘这是怎么了?奴婢们若是有什么错处,还请娘娘明示啊!”,自打那日太后娘娘带着个不正经的什么法师过来闹过一通之后,娘娘就日日这么丧气,她这个做婢女的看着也十分心塞呐。   翡翠心思细腻,多少明白苏心悦的心意,沉默了半晌,硬了头皮,试探道:“娘娘,您是想将我和琉璃打发出宫佳人吗?”   苏心悦不置可否,嘴角勾起丝丝苦笑,道:“从今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明枪暗箭等着本宫呢,你们跟着本宫,自然免不了要受苦受累,倒不如出宫,本宫自会给你们指了好婆家。”   她现在想做的,就是安顿好身边这些人,然后独自一人面对自己的命运。   对于原主的家人,有父亲护着,又有大哥和江南王家这层关系在,她只需要稍稍留心一下两个妹妹的婚事便可以了。   比起那些没有太多联系的家人,反倒是对她忠心耿耿的琉璃和翡翠叫她放不下。她若是被人害了,她们定然也会跟她一起折损,倒不如趁早放她们出去呢。   她出不去了,至少可以成就旁人的幸福吧?   翡翠和琉璃自然不愿意,情真意切地又是表忠心,又是发誓终身追随左右至死不嫁,弄得她也没了办法。   只是苏心悦不知道,宫里的她急着想出去,宫外的妹妹却削减了脑袋想入宫享受荣华富贵呢!这深宫和婚姻一样,都是围城啊,里头的想出去,外头的急着进来!   方将军和方笑雪兄妹情深,一向有书信往来,近日方笑雪承恩颇多,自然也是春风得意,恨不得随时和哥哥分享她今日又和皇上一道做了什么、得了什么赏赐。   妹妹在宫里得了脸面,全家人自然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的,因此方将军这几日也是心情大好,怀抱着丽姨娘,只觉得分分钟就要成为人生赢家啦! ☆、促进受孕包生男孩?   隔两日便是中秋团圆的佳节了,这几日皇宫中一片繁盛景象,婢女和太监们忙忙碌碌地花灯布置起来了,御膳房的月饼也各色各样都备齐了,就等着中秋月圆之夜了。   按照宫中的规矩,每逢中秋、除夕这种重大节日,皇帝都应该宿在皇后宫里,以示夫妻恩爱和谐,给全天下做个榜样。   然而各宫的妃嫔们从来都不愿意错过任何一个在皇上面前刷存在感的好机会,一个一个的早就提前许久开始琢磨起中秋这夜该穿什么料子什么颜色的衣裙、该佩戴什么样的珠翠首饰、该梳上一个什么样的发髻……从头到脚,大到服装,小到胭脂的颜色、帕子的材质,样样都要考虑周详。   毕竟,谁也说不准哪个细节会让皇上眼前一亮。自然要把大大小小各个方面的事儿都做到极致了。   自打所谓驱邪之事过去之后,肖瑶称病许久,她每日提心吊胆,生怕皇帝责罚到自己头上,好歹是平安度过了这一劫。   “太后娘娘身边的桂嬷嬷方才来过了,说是娘娘虽病着,却也不能终日闷在宫里不出去走动,眼见就要到中秋了,太后盼着您早点好起来呢。她老人家说了,在中秋宴上见不着您,无论如何,也不叫团圆之夜呀……”,小婢女一边给肖瑶梳妆,一边小心翼翼地说着话。   肖瑶闻言,连日来微蹙的眉头终究是舒展开来了,抬头从镜中望着婢女,笑道:“桂嬷嬷亲自来的?姑母终究是疼我的,说起来,就连皇后也不过是姑母的儿媳妇罢了,哪里比得上我们,终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姑侄呢!”   “那是自然,太后娘娘一向是最疼爱您的,奴婢虽未念过书,总还是知道这血浓于水的道理的”,婢女低垂着头,把肖瑶的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   人都爱听好话。肖瑶心病去了,这“病”也就一下子好了,再也不用装可怜地躺在榻上,雀跃着吩咐婢女们准备簇新的衣裙,就等着在中秋宴上大放异彩,赢回皇帝表哥的欢心呢。   几家欢喜几家愁。方笑雪这边却没有这个好兴致,皇帝进来对她恩泽不断,她也请哥哥私下里觅得了江湖上促进受孕、包生男孩的偏方,可这肚子终究是没有动静,这个月的月信又准时来了。   “哥哥这药说是灵得很,怎么这么久了也不见效?”,方笑雪微微皱了眉,叹了口气,“难道说是本宫这肚子不争气?”   贴身婢女赶紧温声宽慰自家静嫔:“娘娘这是说的哪里话,这事儿终究是急不得的,只要有皇上垂怜施恩,您只管耐心静候佳音便是了”,说着赶紧把手里的那盏血燕粥奉上,“娘娘如今可要补好身子,万万不可胡思乱想呢”。   方笑雪沉吟片刻,展眉笑道:“瞧我,也是太心急了”,伸手接过婢女递上来的碗盏,慢慢悠悠地舀起一勺。   也不怪方笑雪着急,皇上尚无子,谁先诞下龙子,那就占了长子的位置,头一个孩子在皇帝心里的位置自然也是不一般的。都说母凭子贵,谁不想早早生下孩子,稳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就是日后年老色衰了,也终究有一份盼头啊。   事实上,方笑雪这回,是被她那亲哥哥给坑惨了。   她所谓的受孕良药,是方将军给的不假,可方将军如今已对丽姨娘百分之百地信任,这药方子自然也是丽姨娘提供的。   丽姨娘也有她的打算。   如今她虽说是锁住了方将军的身子和心了,可谁还没有年老色衰的那一天?就算现在方夫人被打发到了庄子里,可要论名分,人家还是正儿八经的将军夫人呢,而自己,不过是一个妾室。方夫人永远不回来还好说,有朝一日方夫人回来了,她这个作妾的,可是要每日晨昏请安,奉茶赔笑的!   丽姨娘前十几年当了小半辈子的奴才,想翻身做主人的心已经冲破天际了。如今好不容易傍上了一个好拿捏的,哪里还肯轻易放过?   方将军耳根子软,又是个念旧情的,进来总是有意无意地提起夫人,言辞之间有些后悔自己把夫人赶走,丽姨娘算是想明白了,要指望方将军休妻自然是不可能的,至于和离,方夫人只怕也是不会同意的,如此一来,她不得不另做打算。   宫里那位静嫔娘娘,说起来是娘娘,实际上还不是给皇帝作妾的?妾室何必为妾室呢?静嫔向来是站在方夫人那边的,很瞧不上丽姨娘这幅狐媚样子,更是看不上她卑微的出身。   那日在别苑,是苏家二娘子给了她那药粉,才使得丽姨娘飞上枝头,得了方将军的爱宠。如今,丽姨娘和苏心玉自然早就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所谓的受孕良药,实际上是苏心玉弄来的避子药方。丽姨娘在替苏心玉做事的时候,心里是一点儿障碍都没有的。左右静嫔看不起这个奴婢出身自己,那自己又何必为她考虑呢?   想到这里,丽姨娘冷哼一声。苏心玉年轻貌美的,人家的父亲是丞相,姐姐是妃子,论容貌论出身哪一点不比静嫔强?罢了,她也不需要指望静嫔,只要好好按照苏心玉的吩咐做事就行了。   丽姨娘心中已经开始了美好的展望。待到苏心玉成功入宫,自然有办法邀得圣宠,方将军呢,又是个有真本事的,内有苏心玉在皇上耳边吹风,外有方将军为皇上尽忠。倒时候说不定能给丽姨娘讨个诰封回来呢!   想想看,祖上十八代都是为奴为婢的命,到了她这一辈不仅能侍奉将军,将来没准还能得了诰命,这可真是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儿啊!   丽姨娘想着想着,只觉得都能活活美死,忍不住笑意盈盈,正巧将军回来了,她便扭动着盈盈一握的腰肢,娇笑着赢了上去。    ☆、穿衣的中庸之道   “发髻就按着平日的样子梳吧”,苏心悦淡淡地望着镜子,吩咐翡翠,“这身衣裙颜色浅,也不适宜太高调的发髻和妆容。”   翡翠垂眸应了声是,心里却颇有些不解:今个儿可是中秋宴,哪位主子不是想方设法地梳妆打扮,只盼着艳压群芳呢!自家娘娘这是还跟皇上生着气呢?   梳妆完毕,简单地用了些茶点,就要去慈宁宫里给太后请安。   苏心悦到的时候,太后娘娘尚未出来。早到的贤妃、静嫔正坐在一旁一边饮茶一边说着话。   一番行礼过后,王柔清望着苏心悦,一脸关切,柔柔问道:“方才听静嫔说妹妹最近精神不好?”   苏心悦点头回道:“是啊,进来总是没有胃口,吃不下饭,人也跟着没了精神。”   方笑雪再一旁热情地劝她:“淑妃娘娘,您若是没有胃口,让他们用红果做了糖葫芦或是山楂糕来,这些小零嘴最是开胃呢”,看上去真是一副姐妹情深关心对方身体的模样。   王柔清在一旁笑着点头,心里却是连着翻了好几个白眼。说什么没有胃口?还不就是因为近日受了皇上冷落,如今摆出一副憔悴可怜的样子,怕是要故意引来皇上的心疼怜爱呢。   还未等苏心悦开口回话,就听得殿外传来肖瑶阴阳怪气的声音:“呦,你们几位倒是聊得亲热啊?”,说着话,眼神还在方笑雪身上不停地上下打量。本来是说好了两个人一起坑了苏心悦,谁知道方笑雪这个猪队友如此不给力,平白地害她担惊受怕这么多时日。而方笑雪倒好,不但没有受责罚,反而受到了皇上的垂怜。   这口气,肖瑶自然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的。   肖瑶来之前,大家至少还能维持表面上的亲热和平。肖瑶一来,句句带刺儿,恨不得把旁人活活气死才好。   “静嫔娘娘,许久不见,本宫瞧着你气色倒真是不错,你看看,小脸儿红润有光泽的。果真不错,陛下的恩宠最是滋润人了。唉,不像本宫和贤妃,空占着一个妃位,却总是不得皇上的怜爱呐!不过好在本宫还有太后娘娘这个亲姑母疼爱,只是可惜了我们贤妃娘娘……”,肖瑶向来都是这个样子,想喷方笑雪,还不忘把王柔清拉过来顺便讽刺一番。   方笑雪位份低,虽然听出来她话里话外不怀好意,却也不敢当场变颜变色,只能赔着干笑几声,道:“德妃娘娘惯会说笑”。   王柔清则已经侧过身子,额前的血管气的突突地直跳,在三个妃子之中,她本就是最没存在感的那一个,可旁人至少顾及到颜面,哪个像肖瑶这般嚣张的,屡次三番地当面让她难堪!   看着尴尬赔笑的方笑雪和一旁装作饮茶的王柔清,肖瑶心里一阵得意。不过她也不准备放过苏心悦。   “呵,淑妃娘娘,你年纪轻轻的,怕是记性不好了!今日乃是中秋之日,你为何如此打扮”,说着话,还啧啧两声,盯着苏心悦身后的琉璃翡翠,“你们两个也是不中用,娘娘忘了你们也忘了?今日是中秋,为何不提醒娘娘打扮得喜庆些?”   翡翠和琉璃平白受了委屈,却是大气儿不敢出,只能把头埋得更低些。只怕若是开口说话,更会给德妃留下口实。   苏心悦本懒得理她,见她欺负琉璃翡翠,心里就有些不悦,抬了眼皮,迎着肖瑶的目光,道:“德妃姐姐何必如此?本宫的婢女,不劳姐姐管教”。   肖瑶没想到苏心悦会当面回嘴,气得正要高声撒泼,就见外头皇后娘娘驾到,大家只能搁置争议,屈膝给皇后娘娘一通行礼。   正巧,太后此刻也出来了。见大家都到齐了,很是满意,目光在肖瑶脸上多停留了片刻,笑了笑道:“好,静嫔和德妃的病到底都是好全了,哀家也就放心了”,说着就让众人落座,并示意婢女们给众人奉上碗盏,“知道你们在宫里都用过早膳了,陪着哀家边说话,边用些银耳羹,一人一小碗,这东西也不占地方。”   “谢太后娘娘”,众人齐声道谢。宫里的规矩就是这样,你不服不行。就算你吃饱了,太后赏东西吃,你也不能不要。不但不能拒绝,还得像是得了天大的恩典一样,真诚道谢。   苏心悦接过碗盏,突然就想起了前世在微博上看的段子:每次去奶奶家或外婆家,总是要被奶奶或外婆当做八百年没吃过饭一样,拼命地喂上一通。   太后和皇后正笑盈盈地聊着今日晚宴的安排,皇后向来把后宫大事小事料理的十分妥帖,惹得太后娘娘不住点头赞叹。   贤妃和静嫔也娇笑着,时不时赞叹皇后的办事能力,也不知道究竟是真心,还是纯粹狗腿。   太后见苏心悦一直傻愣着出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眯着眼道:“淑妃今日倒穿的素净,也没有刻意打扮过?你今日家宴就要穿成这样吗?” ,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满。老人家都喜欢热闹喜庆,就算平日里皇上崇尚勤俭,可改热闹该郑重的时候,就得好好打扮。要不然叫别人瞧了,还要以为皇帝宫里没有好东西,让个嫔妃穿得如此素净!   苏心悦本还在百无聊赖地想着前世在微博上看过的搞笑段子,被太后一问,愣了片刻,才抿嘴一笑:“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平日手脚粗笨,做事毛毛躁躁的,担心早早地穿上新衣裳会被自己不小心弄脏了,因此准备晚宴前再换”,这是假话。她没有刻意打扮,为的是低调些,不要出风头,免得又成为别人的眼中钉。可方才太后话里的不悦是不加掩饰的,苏心悦也只能编了个谎。   无奈啊!成为皇帝的女人,你想低调都不行。   太后脸色微霁,撇撇嘴转过了眼:“那就好,哀家只当你凤阳宫没有好衣裳新首饰了呢!”   苏心悦干笑着,心里却是无奈极了。行吧,穿衣打扮不能太高调,也不能太素净,还得讲究中庸之道啊! ☆、千里共婵娟      殿内的鼓声敲响,两队舞女从两边上来,随着节拍翩翩起舞,舞姿欢快妙曼,柔软的腰肢若隐若现。   承天殿热闹非常,中秋团圆夜,一点儿也不输除夕之夜。殿外的廊柱上挂着一长排大红的宫灯,天还未黑透呢,太监们就积极地把宫灯都给点亮了。   苏心悦站在殿前的石阶下,止步不前。这里如此富贵又热闹,可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中秋之夜本就应该一家子团圆,可她如今……却在深宫里步步为营,哪里还有一点儿团圆气氛。   只能仰望苍天,默默地念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唉,自己这辈子,还能回得去吗?   天渐渐暗了下来,将她笼罩在夜色中,迎面的小风微微凉。   “娘娘,咱们进去吧。一会儿也该开宴了”,翡翠垂眸提醒着。外头风凉,吹久了不好,另一方面,这种宴会,无论如何娘娘不能晚到。   苏心悦敛了思绪,点了点头,扶着翡翠的手,缓缓拾级而上。   殿外的灯亮如白昼,金碧辉煌的殿内更是耀眼。嫔妃们按品阶各自坐在左侧,每人面前一个小桌案,右侧的位置则是留给王爷皇子们的。   苏心悦带着翡翠,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脱了披风,交给翡翠保管。左边是王柔清的位子,右边是肖瑶的位子。王柔清已经到了,她今日一身浅紫色缎面衣裙,发髻上珠翠晃眼,眉间还点了花钿,看起来娇艳明丽。肖瑶则尚未到场,这种场合,后到的总是BOSS级别的人物,因此一般都是皇帝皇后和太后最后到的。肖瑶为了显示自己地位特殊,每次都是跟着太后娘娘一起来。   苏心悦心不在焉地和王柔清寒暄几句,一回头却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对面那一身月白色流云袍服,素银冠束发的年青男子,正毫不避嫌地定定望着她。   她这一转头,正好和对方的眼光对上。妈呀,苏心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好不好!对面那男子,不就是那日在明月居见过的镇南侯世子宋明轩吗?   原本还在感时伤怀思亲怀乡的苏心悦被他那含情的眼神望着,猛地精神一振,整个人都清醒过来了。   她的一颗心几乎要跳出来,默默地垂下眼皮,深呼吸了好几次,以此来压制住自己剧烈的心跳。倒不是她少女怀春小鹿乱撞,实在是她不想搞事情啊!   说好的团圆家宴,他宋明轩算是哪门子皇室宗亲,他怎么会出现在这儿啊!而且还像个傻子似的含情脉脉,他要么是主动求死,要么就是当旁人眼睛都瞎了!   见苏心悦一副避之不及的样子,宋明轩心里一阵酸楚,也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视线,举起酒杯,开始借酒消愁。   王柔清的内心也是像吞了苍蝇一样,若是以前,她巴不得看苏心悦和宋明轩的热闹,可今时不同往日,宋明轩论起来可是她的准妹夫,公共场合这样眉目传情,气得王柔清一阵肝儿颤。   还没等苏心悦想明白此情此景为何宋明轩会出现,就听到一声太监尖细的声音:“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皇后娘娘嫁到,德妃娘娘嫁到。”   众人纷纷起身离开席位,跪下请安行礼。   王柔清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把肖瑶骂了八百遍。你以为你是谁啊肖瑶,我们跪的是皇上皇后和太后,你个贱人杵在那里一脸得意干什么?真真是狐假虎威呢!   朱逸之嗓音温润,话里听得出笑意,缓缓道:“平身。都是自家人,今日是团圆家宴,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吃饭,就不必如此拘束了”。   大家自然是脸上笑嘻嘻,心里各自翻白眼:皇上这话也就是随口说说,以显示皇上仁厚,你若是信以为真,真的不拘礼数,那你可就要倒大霉。大家都不是傻子。   皇上在上首的宝座上坐下,面带微笑扫视一周,笑着道:“今日是中秋佳节,西风响,蟹脚痒,今日的主角和往年一样,是螃蟹。只是螃蟹寒凉,诸位定要多饮几杯温酒才好!”   中秋吃蟹的习惯流传已久,长安不比江南,河鲜不那么易得,可皇家,自然是从来都不缺锦衣玉食,中秋吃的蟹,也都是最新鲜肥美的。   小婢女们有条不紊地端上各色菜肴,其中最诱人的自然还是那肥美的膏蟹了。   皇帝举杯,大家跟着举杯,黄酒中放了姜丝烫过,佐着螃蟹喝最能祛蟹中的寒气。一杯酒入肚,身子都暖了起来。   酒过三巡,膏蟹吃了大半,大家肚子饱了,精神也跟着放松下来,靖王提议道:“嘿嘿,陛下,现下月色正好,正是去御花园赏月的好时机!”   太后笑望着靖王,打趣道:“你呀,自小就是如此,每到月圆,总是吃上两口就要出去看月亮”,又笑眯眯地望着靖王妃,“他呀,自小就巴巴地望着广寒宫里的嫦娥,如今娶了位比嫦娥还美的王妃,这是要感谢上天,急着去还愿呢!”   一番话,把靖王妃说的有些羞涩,大家更是十分配合地笑了起来。   苏心悦get不到她们的笑点,她坚信一个道理: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眼前的菜肴皆是美味,膏蟹又是上好的,她哪里分得出精力去看什么月亮。这一桌子的好菜,若是不吃完,可都是要浪费掉的。   本着勤俭节约的朴素精神,苏心悦吃得十分专心。   皇帝笑了片刻,摆了摆手,道:“靖王莫急,看完歌舞再去赏月也不迟!”,说着便示意小太监,可以开始了。   丝竹之声响起,两列穿着红色纱裙的女子袅袅婷婷地分两边上了场,跟随着音乐声翩翩起舞,腰肢柔软,面容姣好,苏心悦刚好吃饱了肚子,抬头就被这歌舞吸引了,啧啧,不愧是皇家舞蹈学院的优秀学员们,一个个功底了得啊。    ☆、朱哥的心思你别猜   一曲舞罢,众人连声赞叹。   眼前这种热闹的场合更让穿越者苏心悦心里一阵难受,这里满屋子人,其中有自己的夫君、自己的婆婆,还有自己的前男友,还有一群自己的情敌,喝了小酒的苏心悦感觉这会儿不愿意和这些人周旋,便向身后的翡翠招招手,侧身低声道:“我头晕得厉害,扶我出去透透气。”   “怎么了?娘娘?是不是方才黄酒多喝了几杯有些醉了?”翡翠一边关切地问着,一边动手扶着苏心悦站起了身。   “淑妃娘娘怎么了?这是要往哪里去?”,边上的王柔清见她起身,不解地问道。   苏心悦朝她笑了笑,敷衍道:“妹妹不争气,两杯黄酒下肚便觉得头有些发晕,让翡翠陪我出去走走,吹吹风解解酒。”   王柔清了然地点了点头,左右这会儿热闹,也不必特意跟皇上打招呼,她去就由她去吧。   殿外微风习习,迎面而来的风让苏心悦清醒了许多,身后的翡翠忙快速帮她把披风系上,道:“娘娘,晚上多少有些凉,还是披上披风,否则又要着凉了”。   殿内依然是丝竹阵阵歌舞升平,恍若是一场华丽的大梦。   苏心悦看着翡翠,突然笑了起来,自己在这宫里虽然没有真正的亲人,可至少有翡翠琉璃这两个可靠的朋友。她笑着眯了眯眼,伸手摸了摸翡翠的手,嬉笑道:“你瞧,我的手热得很,这才几月呀,人家都说春捂秋冻呢,不必这样小心翼翼”,话虽这么说,可身上的披风却没有解下来。   翡翠一时有些呆愣,自打驱邪事件之后,已经许久为未见自家娘娘如此畅快地欢笑了。   “翡翠,你刚才没吃东西,饿不饿?”苏心悦拉了翡翠的手,一脸关切。说起来真是叫人叹息,面对着那么多好吃的,翡翠她们却只有在一旁伺候的份儿,唉,封建等级制度啊!   翡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摇了摇头,道:“娘娘,奴婢中午多吃了些,现下一点儿也不饿”,心里却是涌上了一阵暖意,自家娘娘待下人,向来如此亲厚。   “你不饿就好,咱俩也去赏月去”,两人拐了个弯,准备往御花园里走去。   要论赏月,自然是要去御花园最佳。花前月下花前月下,花和月皆是美好事物,若能凑到一起,自然是再好不过。   只是不巧,还没等两人走远,就听得身后一个熟悉的男声:“心悦,这是要往哪儿去?”   苏心悦和翡翠闻言立刻站定,心虚地对望一眼。   高大的身影快步向苏心悦走来,他的眉眼渐渐变的清晰。不错,果然是皇上。   苏心悦立刻恭敬下拜,赔着笑解释:“皇上,臣妾喝了几杯酒,这头有点儿晕,就拉着翡翠出来走走”,又立刻转移话题,“皇上怎么也出来了?”   朱逸之的眉眼在灯光下变得柔和细腻,他不疾不徐,嘴角勾起,道:“朕也和你一样,多饮了几杯酒,也想着出来走走,倒真是巧,正好遇上了你”,眼里带着玩味的笑意。   苏心悦干笑两声,忙给自己找退路:“臣妾已经好多了,这边不打扰皇上,臣妾就先回去了”,说着就像翡翠使了个眼色,作势就要开溜。   “唉,心悦”,朱逸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子,叹了口气,温柔的嗓音犹如天籁,追问道:“你还在生气?嫌朕冷落了你?”   朱逸之的话简直叫人窒息。苏心悦脑子当场瓦特,不知道这个问题该咋回答。   回答“是”,我就是在生您的气,那岂不是找死?人家是皇上,她跟皇上置气,我的妈,这罪名往大了说估计就得坐牢?   回答“不是”,我根本没把您放在心上,您是皇上,您爱临幸哪个妃子就临幸哪个妃子,我又不是你的那啥,还能管得了你想和谁睡觉吗……她也不敢,这样回答的话,意思不就是“皇帝陛下您的自信心太高了哦,臣妾一点都没有生气,因为臣妾根本不在乎您哦”……   苏心悦脸上带着盈盈的微笑,心里则是十分蒙圈。对于这种送命题,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傻愣愣地微笑,微笑,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朱逸之把她的沉默当做是默认,眼睛眯了眯,抬手示意翡翠退下,拉着苏心悦就要走。   苏心悦被他拽着,脸上强行维持着微笑,有些尴尬地开口:“皇……皇上,咱们这是去哪儿啊?”,离大殿越走越远,周围的灯光也渐渐暗了下来,苏心悦颇有一种被皇帝拖到阴暗小巷拳打脚踢的奇妙预感,很狗腿地笑着,补充道:“皇上,臣妾有些饿了,咱们回去吧?”   语气简直就是哀求。他是男人,力气大,真动起手来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而且他是皇上,要杀要剐,她都得受着,连还手都不能。这可真是令人窒息的不平等啊!   朱逸之不知道他的小爱妃脑子里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画面,他缓缓开口:“你方才吃了那么多膏蟹,又饿了?”,语气很是戏谑。   ……   ……   ……   朱逸之嫌她吃得多?若是搁在现代,最有力的回复就是:“我吃的多咋了,我吃的又不是你家的饭!用你管?!”,可现在她却开不了口,因为她吃的就是人家朱逸之家的饭,吃人的嘴软……   苏心悦干笑着,她觉得自己最好是不要说话,越说气氛越尴尬。   朱逸之察觉到了她的窘迫,忍不住轻笑出声:“也不是朕有意一直盯着你看,别的妃嫔都怕胖,吃两口便停了,只有你”,他笑着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只有你,像个贪吃的小狗一样,哼哧哼哧地吃个不停,朕想不注意你都不行……”   像个小狗?小狗?狗?   苏心悦尴尬得笑不出来,内心暗道:别的人形容爱吃的女生,用词不应该是“小馋猫”之类的吗?怎么到了皇上这里,就成了“贪吃的小狗”,还“哼哧哼哧吃个不停”,这是什么鬼?好吧,你们真龙天子的脑回路,我们这种贪吃的小狗实在理解不来。   说到小狗,朱逸之又开始发散思维,道:“对了,朕送你的那只小奶狗,也该长大了吧?许久不去你宫里,倒还挺想念它的”。   苏心悦呵呵两声,敷衍道:“回皇上的话,它长大了许多呢”。   朱逸之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苏心悦好歹在宫里混了好几个月了,这路越走越熟悉,她后知后觉,奇道:“皇上,咱们这是往御花园去呢?”   朱逸之轻笑,道:“是啊,方才你不是想带着你那婢女来御花园赏月?”,神色间尽是了然。   不知道他是会读心术,还是千里耳,他咋知道的。苏心悦愣了一下,决定放过自己,不去思考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而是语带担忧地问道:“皇上,太后和王爷们尚在殿内,您离席时间太久,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妥啊朱哥?   朱哥摆了摆手,不在乎,道:“有朕在,旁人反倒放不开了”,说到最后,还低声叹了口气,有些寂寥。   好的,孤独王者的心思你别猜,你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不多时,到了御花园,微风里花香阵阵袭来,让人心旷神怡。因为御花园要用来赏月额,不能让灯光抢了月亮的风头,因此里头就比别处更黑暗一些,只稀稀拉拉地点着几盏路灯。   苏心悦有点儿怕黑,两人又没有提风灯,她下意识地就往朱逸之身旁靠。    ☆、玉佩是个值钱东西   正是桂花开放的时节。御花园里种了不少的桂花树,在暗夜里幽香阵阵。苏心悦止了脚步,抬头深深地吸了口气,那清香化为一阵风,缠绕着钻入她的鼻息,不止好闻,还让人有种熟悉的安心感觉。   前世,苏心悦家的小区里里外外也种着不少桂花树,香远益清,沁人心脾。她从小到大闻着这股子香气长大,对此早就熟悉极了。   不知道御花园里这些个桂花树,千百年后还安在否?不知道千百年后又是谁人站在树下细嗅花香呢?   头顶的明月圆圆满满,如水的夜色里花香阵阵袭来,花前月下,意境美好极了。前提是忽略身边的朱逸之……   然而人家是真龙天子,从小到大都是存在感爆棚,你就是想忽视也没有机会。   一阵风过,花香更浓,朱逸之轻叹一口气:“心悦,朕很想念你”,说着就伸手将近在咫尺的她揽入怀中,苏心悦只能抽抽嘴角,配合着把脑袋枕在他的肩上。   要知道,这个动作并不舒服,如果是真情实感相亲相爱的一对眷侣,自然可以轻轻松松地拥入怀中轻靠肩膀,可眼下这人是朱哥!是皇帝!嘴里说着想念她,心里不知道是盘算着拉拢苏丞相还是盘算着什么别的事情呢,她那里敢把皇上说的话百分之百地当真啊。   她僵硬着脖子和肩膀,手不自觉绞着手中的帕子,大气儿也不敢出,又怕自己的头太重弄酸了皇上的肩膀,总之说来说去,十分别扭,颇有种度秒如年的感觉。现在她只恨自己不好好坐在大殿里吃螃蟹看歌舞,非要跑出来嘚瑟,现在好了,落在朱哥的狼爪里了!   她满脑子胡思乱想,先想想皇上不在那殿内的其他人不知道玩得有多开,再想想前世听说科学家研究表明一个人头的重量占身体重量的几分之几来着,天马行空,一通胡想。   “心悦”,温柔的嗓音犹如天籁,将苏心悦的思绪拉回现实,“心悦,你还是不肯信我?”   连他自己也没有注意到,自称已经从高高在上的“朕”变成了“我”。   苏心悦干笑两声,赶紧摇头,不敢不敢,大哥,你说什么都是真理,我不敢不信你。   “皇上,臣妾是皇上的妃子,哪里有不信皇上的道理”,苏心悦抬头,望着他笑,顿了顿,终于把终极心愿说了出口,“皇上,外头风凉,太后娘娘尚在殿内等您呢……”,让你老妈和你正牌老婆等着,咱俩在这花前月下卿卿我我好像不太合适的样子耶。   清幽的桂香包围着他,轻柔的小风吹拂着他,娇美的爱妃笑望着他,朱哥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唇角勾起丝丝笑意,颔首道:“无妨,无妨”,幽深的眼眸迎着她的视线,只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地沉溺进去,不由自主地低头去在她额前印下一吻。   苏心悦毫无防备地被亲了一口,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好在有夜色掩护。   一时两人都静了下来,朱逸之清了清嗓,道:“前些日子慧如法师来驱邪那件事,朕知道是肖瑶做的。她自小就是如此心性,母后宠爱她,朕也拿她没有什么办法。总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把事情真的查清楚,你知道的,在宫中这些东西都是大忌,若真查清楚,只怕肖瑶就不能活了。前朝后宫息息相关,朕既要顾念和肖瑶的表兄妹之情,更要顾及到朝堂局势,你说是不是?”,他的语气寂寞又无奈。   苏心悦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这样耐着性子对她解释这些。他是皇帝,说一不二,自己不过是一个妃子,从未指望他如此待她。在旁人眼里,妃嫔再尊贵也不过是皇帝的附属物,终究是要以色侍人的,不配和皇帝谈什么虚幻的情情爱爱,可他幽深灿烂的眼眸,分明就在诉说着,他是真的怜爱她,而且他也有自己的苦衷。   她深吸口气,一字一顿的说:“我知道,我都知道”,她自己未曾察觉,她的自称从“臣妾”   变成了“我”。   朱逸之含笑点点头,看着苏心悦,不出声。   苏心悦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红了脸,还好夜色中,他未曾察觉。   许久,他轻轻道:“心悦,朕有一样东西要交予你保管”,说着从腰间取下了一样东西,塞进她手里,触感冰凉坚硬。   就着路旁宫灯的微弱光线,苏心悦辨认着手中的东西,是个玉佩,摸上去有精美的雕花,纯粹透亮,发出莹白温润的光泽。   皇帝贴身佩戴的玉佩,自然是好东西,若是祖祖辈辈传下去,妈耶!要发财!苏心悦心里美滋滋,笑容明丽动人:“多谢皇上,多谢皇上”。   朱哥有些郁闷,这家伙心里在琢磨什么,搁在别的妃嫔身上,不都应该先装腔作势推辞一番,然后半推半就第接下,随后含情脉脉地道谢吗?怎么她就这么不掩饰自己的欢喜,像个小傻子。 ☆、公主抱   两个人在御花园里赏了会儿月,朱逸之倒是兴致颇高,而苏心悦则是心猿意马,恨不得把朱哥绑了回到大殿内去。   开玩笑,皇帝离席太久,待会儿又是跟她一起回去,那皇太后、皇后,还有那一众妃嫔们自然不敢说朱逸之的不是,岂不是要把这错全怪到她头上来?   天地良心啊,她可不想再沾惹上那一群狠辣的醋坛子们了。光一个肖瑶就够她受得了,若是她们群起而攻之,自己哪里还有胜算啊!   在她的一再明示暗示之下,朱逸之才决定回去,不过似乎仍是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含情脉脉地深深望了她一会儿,随后低头抵上她的额头,温声道:“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不过好在心悦和朕可以长相厮守,来年你我定要好好在这御花园里看月亮看个够!”   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别样的温柔,苏心悦觉得自己的牙都被酸倒了一大片。长线厮守?拜托,你瞅瞅后宫里多少明争暗斗,也不晓得本姑娘还活不活得到明年今日……   回去的路上,他心情大好,负手走着,脚步轻快,恨不得蹦跶起来。苏心悦则是暗自扶额,她觉得自己应该跟在他身后半步,可他每每看到她落后,总是会放慢脚步等着她赶上来,一定要把两人控制在同一条线上。最后见她总是磨磨唧唧的,索性放慢脚步,伸手揽住她的腰,将她打横抱起,道:“方才是你催着朕赶紧回去的,怎么,如今磨磨蹭蹭的,心里还是舍不得朕回去?”,他说着话,嘴角的弧度扬得更高。   苏心悦额前突突地抽抽,她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理解这个问题,更没有想到,自己好端端地在室外被皇帝公主抱了……虽然一路上没有多少婢女太监,可苏心悦总觉得过不了自己心理上的这一关:这可是室外哎!还有没有点公德心了朱逸之,你当这里是你家吗?   仔细想想,这里就是他家啊,整个皇宫可不都是他的家宅嘛。苏心悦又没了脾气,行吧,有权,任性!   苏心悦被他抱着走在平整的石板路之上,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扑腾。他已经许久没有去过凤阳宫,两人好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接触了,今天朱哥是着了什么魔?即送她玉佩,又是搂搂抱抱的,感觉两人之间的亲密指数居然比驱邪之前还要更高了几分。方才他那深情款款的眼神,总不会是假的吧?都说帝王之心难测,可若是连眼神和微表情都能演的出来,那着实有些太不可思议了!   她正想得出神,就听到他微微喘着气,笑道,“小心悦,看来那么些东西没有白吃,都长到身子上变成肉了”,说着便将她放下,轻轻捏了捏她腰间和胸前的软肉,“前头就到了,你先回去,朕和你一起进去的话,恐怕闲人多嘴”,他是怕那些人又借题发挥,给心悦扣上个“狐媚惑主”、“不懂规矩”之类的帽子。   一看,原来已经到了殿前。   苏心悦似乎没有想到他会这般为她着想,心中霎时间柔软了几分,屈了屈膝,自己先回去了,正巧碰上一直在角落里等候她的翡翠,主仆两个一道进了殿,就当做只是出去吹了吹风,旁的什么也没有发生的样子。   待到宴会结束,苏心悦回到凤阳宫,从袖袋中掏出方才朱逸之赠与自己的那枚玉佩,细细地看了起来。她虽不懂玉,可也知道一个最基本的道理:皇帝随身的东西,都是全国最上档次的。   苏丞相府内,月光皎洁,夜凉如水,大家都已经酣然入梦。   苏心玉正独自一人站在庭院之中,身上穿了件白色睡衣,外面披着月白色的披风,头发松松散散的,只用了一支木簪挽住,她容色清爽。白日里的她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此时,这张脸上却流露出坚毅的神色。   无论如何,她一定要成功!   苏丞相辗转反侧,许久难以入眠,索性起身,决定学一学古代贤人的风雅,到庭院中去赏赏月亮。一推门却看见站在那里的二女儿,他笑容一凝,随后眼底的寒意慢慢加深,走到她的身边。   苏心玉正想事情想得出神,猛然被身后一阵脚步声拉回现实,吓得不轻,花容失色,险些叫喊出声。   苏丞相沉声道:“是为父,不要叫嚷。玉儿,你深更半夜不睡觉,在这里做什么?”,嘴上这么问,他心里却早已有了计较,别看苏丞相一向懒得搭理后宅琐事,可这几个儿女的心性他却是了如指掌。心玉这孩子,因为庶出的身份,从小到大实在是自己把自己压抑得太厉害了。   见苏心玉愣在那里低头不敢言语,苏丞相摆了摆手,长叹一口气,道:“玉儿,论姿容论心性,你或许比你姐姐更适合后宫吧。你若是能进宫服侍皇上,也算是你的福气。只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你的姐妹和兄长从未苛待于你,你若真入了宫,定要和你姐姐一条心才是。”   知女莫若父,苏丞相知道心悦的性子在宫中不能长久,若是再有一个女儿入宫,就多了一重保险。无论如何,他一定要给苏清平铺好前程,那可是他们苏家单传的儿郎啊!   苏心玉满脸的惊愕,她从未想到,父亲会看穿自己的心思。一时间,她想要开口解释,却觉得事到如今再开口扯谎也是没有必要了,眼珠一转,跪倒在地,眼眶中就已经含了泪水:“父亲,女儿并非贪图荣华富贵,只是因为仰慕皇上。女儿自知自己不如姐姐,也不求争宠夺爱,惟愿陪离皇上近一些,如此就已经知足了……”   苏丞相侧过身子,抬头望着月亮,没有再同苏心玉说话。   苏心玉心中的石头已经慢慢落定,看父亲的意思,不仅不反对,还要祝自己一臂之力。如此一来倒也简单了许多!    ☆、亲手给姐姐煎药   秋日的早晨,天朗气清,让人的心里也跟着爽朗起来。   苏心悦斜斜地倚在窗前的贵妃榻上,柔柔的晨风从半开的窗下吹了进来,带来一阵花草的清香。她胳膊搭在大迎枕上,一手捧着本话本儿看得高兴,另一只手则轻轻柔柔地给小狗顺毛,小狗乖巧地卧在主人身侧,摇着尾巴,小肚皮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着,发出轻轻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可爱极了。   这份清静平和没有维持太久,窗外有小婢女们叽叽喳喳的说笑之声不断传来,听她们笑得高兴,苏心悦忍不住也想凑个热闹,转头对身边的琉璃和翡翠道:“这是出了什么喜事儿?外头怎么大清早的便在这里吵闹”,她略一思忖,今日似乎也不是什么欢庆的节日,也不是宫中发月例的时候,那她们是为了什么如此开心呢?   琉璃也是一头雾水,她应声跑了出去,不多久外头就传来她低声的训斥声,随后那群小婢女便都噤声了,很快琉璃便又黑着脸进来,语气里就带着几分愠怒:“这群小蹄子,越发没规矩了,吵了娘娘的清闲!”   苏心悦摇了摇头,温声道:“哎呀,琉璃,她们不懂事,你管教管教就好了,动气伤的是自己的身子”,前世她在广场舞狂热的音乐声中尚且能沉得住气,如今不过是窗外有叽叽喳喳的笑闹声罢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凤阳宫的婢女太监们一向都是谨慎惯了的,为何今日会如此按捺不住呢?   自然是有值得开心的事儿的。   琉璃忙解释道:“那几个小婢女是静嫔娘娘那边伺候的,说是今个儿静嫔娘娘心情大好,没来由地赏了好些她不爱用的首饰珠钗给下人们,她们每人都拿到了,这才乐得得意忘形了”,虽说赏赐下来的都是方笑雪用过的旧首饰,可对女小婢女们来说,也是一辈子难得拥有的东西,自然开心极了。   哦?方笑雪这是遇上什么喜事儿了不成?大肆赏赐婢女这样的事,真的有点儿不像她的作风。最能让她高兴的事不过两种,第一种是她自己得了势,譬如封妃、怀孕之类的,第二种自然是其他妃嫔倒了霉。在宫里生活,幸福是一个比较级。   苏心悦心里很是讶异,脸上却是云淡风轻,微微挑了挑眉,笑道:“静嫔这是怎么了?这般大方?”   琉璃河翡翠两个相视一眼,亦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苏心悦索性不再多问,瞧一眼一旁已经酣睡的小狗,吩咐琉璃翡翠两个各忙各的去,自己则继续看起了话本儿。   偏殿里仍是喜气洋洋,方笑雪手里捧着一盏血燕,一勺一勺慢慢地用着,优雅极了。   说来也真是她好运当头,昨夜送子观音托了梦,梦里那一脸慈悲的观音怀里抱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瞧着那娃娃的眉眼,倒真的跟皇上有七八分相似呢。方笑雪乐得跟什么似的,这梦可是好兆头,说不定怀上龙种就是这几日的事儿了!   想到这里,她眉眼的笑意更是掩藏不住,也不顾得别的,催促贴身嬷嬷:“嬷嬷,快去将哥哥送来的助孕药煎来,这吃药可要讲究个持之以恒的长性”,嬷嬷笑眯眯地应声退了下去。   方笑雪一手抚着自己仍然平坦的小腹,开始幻想自己怀上龙嗣、诞下龙子、晋封为妃、走上人生巅峰的光明前景。   苏丞相送了夫人亲手做的点心入宫,给苏心悦吃。那些点心虽然不如宫里膳房做的那般精巧细致,到底是原主的母亲亲手做的,说得煽情一下,那就是包含着母爱的点心,无论如何都是要吃的,浪费了倒显得不孝了。   奇怪的是,吃完这点心没过日记,苏心悦就觉得身子一天天乏累得很,最后竟连床也懒得下了。   近来朱逸之国务繁忙,忙得像个陀螺一样,一刻不能停歇,别说是来后宫和嫔妃们联络感情了,就是囫囵觉也没睡几个。   皇后娘娘不好用后宫之事打扰皇上,亲自做主,准了苏心悦的两个妹妹入宫小住几日,一来帮着照顾淑妃,二来则是为了陪淑妃说说话儿。自家亲姐妹之间,自然是比宫中这些虚情假意的姐姐妹妹亲厚得多的。   这日朱逸之忙完公事匆匆赶到凤阳宫,却见苏心玉正蹲在回廊下,打着扇子守着药炉,很认真地煎着汤药。   她时不时小心地揭开药罐子瞧一眼,观察汤药是否已经煎妥当,不经意回头看见了朱逸之,苏心玉顿时又惊又喜,连忙放下蒲扇,又是欢喜又是胆怯地屈膝行礼:“见过皇上”,手则下意识地在丝帕上抹了又抹。   朱逸之见她在这里,很是吃惊,微微蹙眉:“苏家二娘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是在做什么?汤药是给你姐姐煎的?”,语气有几分急促。小太监只说是换季这一阵子,淑妃娘娘身子乏力,他却没想到已经厉害到需要服药的地步,因此心中有些发紧。   苏心玉脸色微红,微微低下头,柔声道:“姐姐进来乏力得厉害,太医看过了,说是没有大碍,只需好生将养着。太医给开了汤药,说是要小心看着火候。我不敢大意,又怕婢女们不尽心,破坏了药性,索性就自己过来替姐姐看着汤药,如此一来也好放心些”,嘴上柔声细语,心里却是发冷,她可是瞧出来了,皇上对姐姐可是宝贝得很,他眉梢眼角那疼惜和急切,一看便知道是真情实意的。   不过没关系,她们姐妹本就外貌相像,自己有比姐姐年轻,皇帝这份爱宠,自然是要放在年轻貌美之人的身上!   听她这样小心翼翼地解释,朱逸之的脸色微微和缓了几分:“难为你了,你对你姐姐倒真是尽心得很。” ☆、送妹妹出宫   苏心玉叹了口气,微蹙着眉头,低声道:“我们三姐妹自幼就亲厚,姐姐入宫后不能时常得见,如今姐姐病着,心玉自然不能不尽心……”   朱逸之很满意,他自己生于皇家,兄弟姐妹之间的手足之情淡漠疏离,对于别人家这种自然和睦的关系,他心里也很向往。他眉目舒展开来,声音也稍稍柔和了下来:“好,苏丞相教女有方,你们三姐妹个个都出色,又能如此念着彼此,真叫人羡慕!”   苏心玉有些为难地迟疑了一下,才试探着道:“多谢皇上夸赞。只是大姐姐独自一人居于深宫,难免思念亲人,心玉有时真盼着能常常陪伴在姐姐身侧,也不至于姐姐病了身边连个说话儿的人都没有。”   这话,就是直奔着朱逸之的心窝子里插进去的。他事务繁忙,就算偶尔得了清闲,也不可能日日夜夜都守着苏心悦一人,纵然他心里念着她,也要顾及到后宫人心的平衡,若是不管不顾地专宠她一个,反倒很容易给她招来祸患……   自己不能时时陪伴在她身旁,而她们姐妹又情深义重,若是将苏心玉也迎进宫里,岂不是很好?刚巧,先前那个刘贵人不再了,凤阳宫还空出了一个偏殿,正适合苏心玉搬进来,姐妹两个同居一宫,便可以日日相互陪伴解闷儿了。   见朱逸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苏心玉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却是规规矩矩给顾青屈了屈膝:“心玉在这里看着汤药,姐姐还在殿内等着皇上呢。”   朱逸之微微颔首,不再和她多说,快步往苏心悦的寝殿中走去。   苏心悦见他进来,就要起身下床,被他上前制止住。   朱逸之眉间蹙起,低低叹气:“朕近来实在是琐事缠身,没想到你竟憔悴了这许多,怪朕对你照顾不周”,说着还伸手,小心翼翼地抚了抚她的面颊。   苏心悦干笑两声,连忙道:“皇上说的哪里话,是臣妾自己身子不争气,好在有太医来瞧过了,又有两个妹妹悉心照料,过几日也就好了……”,说到这里,还很感激地朝站在床边的苏心荔报以一个微笑。   “嗯,你这两个妹妹倒都是极为贴心的”,朱逸之点了点头,语气里带了几分试探,“方才,朕在走廊上碰着你二妹妹,她对你倒是尽心,瞧那意思,她愿意为了你入宫,好日日陪在你身边呢……”   苏心悦闻言,脸色微僵,笑容渐渐黯淡了下去,许久才向着朱逸之微微点头:“心玉一向会照顾人,倒要怪我这个做姐姐的身子不争气,还要让妹妹替我操心”,语气十分的温和。   一旁的苏心荔嘟了嘟嘴,颇有些不服,低声嘟囔道:“皇上和大姐姐只记得夸二姐姐了,心荔对大姐姐也是一样的用心呢!”   苏心悦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小妹妹,神色就柔和了下来,温声安慰她:“好心荔,你也是姐姐的小宝贝儿呢!”,说着又寻了个由头把她连同屋里的婢女们一起支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苏心悦和朱逸之两个。   苏心悦深深地看着朱逸之,神色复杂,许久才低声叹了口气,伸手拉住他的袖口,道:“皇上,臣妾……”,满心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皇上若是喜欢心玉,大可将她接进宫中来”,这场病来的蹊跷,苏心悦自然一向身体强健,偏偏在吃了苏丞相送来的点心之后才病倒,而且那日一起吃了点心的琉璃翡翠两个也都有或多或少的症状,这事儿就让人不得不多多思量一二。   她不知道苏丞相为何要这样做,或许是他们察觉到了自己不是原来的那个淑妃?   朱逸之愿意要苏心玉,苏心玉巴不得早日入宫,人家两个有了心思,而且苏丞相对此又是默许的。旁人就算想拦,也是拦不住的,那又何必去讨这个没趣儿呢?   左右苏心玉是巴不得入宫的,自己也不是她的亲姐姐,不需要有姐妹二人共侍一夫的羞耻感。她若真的进了宫,自己只需要把这个便宜二妹妹当做是路人一般的存在就可以了。   朱逸之看她一副言不由衷欲语还休的模样,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轻笑着将她揽入怀中,道:“你想什么呢?朕有你就足够了,不过是怕你一个人在宫中无依无靠,你不愿意,朕自然不会跟心玉扯上什么关系。你这没来由地一阵委屈,倒显得是朕欺负了你们姐妹两个似的……”,嘴上略带了几分嗔怪,心里却一阵小得意。她刚才分明就是在吃醋嘛,这让他很有成就感。   苏心悦听了这句话,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好似满心的委屈突然意外地消散了一般。   还好还好,本以为朱哥是那种见了美女来者不拒的类型,万幸。   苏心玉端着煎好的汤药进来时,就见朱逸之和苏心悦两个卿卿我我地说着话,朱逸之甚至亲自从她手里接过药碗,很有耐心,一勺一勺地喂给苏心悦吃。从始至终,他的眼神都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刻。   苏心玉心有不甘,咬着嘴唇,呆立在一旁。   “玉儿,本宫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苏心悦笑眯眯地看向她,“这几日你和心荔也辛苦了,本宫明日就安排人送你们出宫,也好早些让父亲母亲放心。”   “可、可是,姐姐身子还未好全……”,难得有机会入宫,还未成功爬上朱逸之的床,苏心玉如何甘心离开?   朱逸之大手一挥,笑道:“依朕看来,也不用等明日了,朕这就安排人送你们姐妹两个回丞相府,你姐姐这里朕亲自照料者,你们也不用帮什么忙,回家休养几日吧,这几日也辛苦你们了”,说着就吩咐小太监去安排轿子。   对朱哥而言,天大地大,此刻心悦的心情最大。他还懊恼自己方才犯了糊涂,居然真的动了不改动的心思,平白地叫心悦伤了心。 ☆、二妹妹的美好幻想   苏心玉哪里肯就这么被送回丞相府去,她咬了咬牙,又狠狠抓住了苏心悦的手:“姐姐,心玉不愿回家,姐姐身子尚未好全,妹妹就是回去也必定茶饭不思,倒不如让妹妹陪在您身边。至于心荔,她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许是思念父亲母亲了,皇上可以先将心荔送回去,留我一人在宫中陪伴姐姐!姐姐,还请给妹妹一个机会,全了咱们姐妹之间这份情谊吧!”   苏心玉面上装的姐妹情深,一副真情实意地为苏心悦的身子担忧的样子,心里却已经恨得牙痒痒。方才瞧皇上那样子,分明就是动了那心思,姐姐居然敢算计了自己,不知道用了什么花言巧语蒙蔽了皇上替她出头,居然绝口不提留她在宫中的事儿,反而还急着送她出宫!   原本苏心玉心里还对在点心里下药之事存有一丝愧疚,如今看来,姐姐已经发现了她那点儿小心思,她心里那点仅存的愧疚感和姐妹情分也消散而去,左右不是同父同母的姊妹,她在姐姐心里,自然不比心荔那么亲!姐姐不好好待她,她又何必顾念什么姐妹情分?   她一边想着,一边做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女儿模样,眼眶含泪地望着朱逸之,巴望着他能收回成命:“皇上,皇上……”   苏心悦垂着头,听着苏心玉絮絮叨叨地撒娇求情,连抬眼皮看她一眼都不愿意。对她而言,苏心玉不过是个便宜妹妹,即便如此,她顾念着原主,从前对妹妹们亦都是多有照拂,谁知道这苏心玉竟会如此行事,分明就是没有把这份姐妹情谊放在眼里。若是原主知道二妹妹拿姐妹情谊当做幌子,一心想爬上皇帝的龙床,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苏心玉说了半天,见姐姐和皇帝都一言不发,这才不甘心地住了嘴:“好吧,有皇上亲自照顾,想来父亲母亲也不用再为姐姐操心”,说着话,还是不甘心,含羞带怯地朝朱逸之抛了好几个媚眼。   朱逸之只当没看见她的表演,闷闷地挥了挥手,敷衍道:“嗯,代朕向苏大人和苏夫人问好,不用担心心悦,朕会好好照顾她。”   出了寝殿,苏心玉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手轻抚着胸口,怅然若失地看着天空上慢慢卷曲又慢慢舒展的白云,脸上的神情也冷了下来。   这几个月来,她筹谋了多少,付出了多少!为了在凤阳宫腾出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她顺水推舟,设计陷害了刘贵人,还利用刘贵人给的药粉把一个俏婢送到了方将军的床上,为的就是连方笑雪也一并控制住。此番为了寻个由头入宫,连父亲都参与进来,在给姐姐吃的点心里头加了些药粉,好不容易入了宫,好不容易在皇上面前做足了戏,如今到头来却是什么也没有得到!   苏心玉心焦气躁,恨不得撕碎手里的帕子。为了这次入宫,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娇小姐都放下了羞耻心,从坊间买了好几本带图画的房中秘术书籍学习技巧,再加上从刘贵人那里得来的销魂散还有一些剩余的,她本来是自信满满地认为,只要给她一个机会和皇上共度一晚,那她一定有办法把皇上的身子和心都死死地抓在自己手里!   就连丽姨娘那个出身卑微的贱婢都可以凭借身材和药粉把方将军迷得找不着北,她苏心玉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身材相貌亦是不逊与旁人,若真的跟了皇上,白日里可以赌书泼茶对弈弹琴,晚上自然可以一起沐浴共度春宵,保准让皇上日日夜夜都没有心思去想别的女人!   她甚至幻想过那些幸福生活的细枝末节:清晨,她亲手为皇上更衣,伺候他吃些茶点,目送他出去商朝;待他下朝回来,她亲手替他换回轻薄舒服的衣服,为他奉上自己亲手冲泡的茶汤,替他拖鞋揉脚捶腿,力道一定要合适,要从他的脚一路按摩到大腿根儿,然后娇声说自己手酸了,好惹来他一阵心疼怜爱;她还要亲手替他缝制睡衣,亲手替他熬煮羹汤,让他无论做什么都能想到她;她还要在夜里尽力肆意承欢,让他无法自拔,让他无论白天夜里都想着她……   可是如今,如今……就因为苏心悦在皇上耳边不知道扇了什么风,她幻想中唾手可及的美好新生活居然又成为了泡影!   这教她如何能甘心?不怕不怕,只要自己一天未出嫁,就尚有机会入宫!只要父亲还支持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找到机会的!   丞相府里,苏丞相听说二女儿和三女儿被皇上送回来了,轿子已经到了府门口,脸上露出些失落之色来。看样子,皇上是没有看中心玉了。罢了罢了,人各有命,总是不能强求的。既然苏心玉注定不能成为皇上的女人,那他这个当父亲的就要早点筹谋了,所谓的嫁女儿,对于他们这群官场浮沉多年的老油条来说,更多的是政治上的权衡利弊。   苏心玉带着苏心荔到了正堂,向着坐在上席正在饮茶的苏丞相屈膝拜下,声音娇柔:“父亲,女儿回来了”,语气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失落。   苏丞相目光复杂纠结,望着跟前已经亭亭玉立的苏心玉,先是挥手找了个由头支开了心荔,许久才开了口,一声叹息:“心玉,孙将军家的次子仪表堂堂,将来定是前途无量……”,这是要开口定下她的亲事了!   苏心玉面容已是惨白,脚下一软,险些就要跌坐在地。孙将军的次子再如何厉害,如何又能跟皇上相提并论?!   难道就因为她是庶女,就一辈子都无法翻身了吗?凭什么,究竟凭什么!   苏心玉皱着眉,眼里一片冰凉。而苏丞相却没有心思同她多废话,见她半天不应声,叹了口气,重重地搁下手里的茶盅,拂袖离去。儿女婚事本就是依着父母之命,她就是不愿意也得愿意。 ☆、手打牛丸   在朱逸之的亲自照料之下,不出几日,苏心悦这身子就已经恢复如常了。   朱逸之心里欢喜,这几日陪着心悦,连他都是只吃一些小菜素粥,她好不容易好了,自然要准备些好吃的东西,来犒劳犒劳朱逸之了。两人都许久没有开荤,嘴里都淡出鸟儿来了,也该吃些口味重一些的食物调剂调剂。   朱哥想起先前夏天的时候在凤阳宫吃的那顿羊肉火锅,还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就决定继续吃火锅了。   苏心悦略一思忖,虽然都是火锅,但也要变换个花样吃才好。前世,她也是极爱吃火锅的,最喜欢的就是潮汕牛肉火锅,只不过麻烦的是手打牛丸费时费力,因此一般都是去外边的火锅店吃。可现在呢,整日整日待在深宫中养尊处优,什么都有婢女太监们代劳,好不容易找个活儿干,还挺不容易的。前世干活是不得不干,现在懒惯了,连动手做饭都变成了一种生活情趣了。   她眼珠滴溜溜一转,回忆着前世在B站上看过很多次美食博主教手打牛丸的视频,很快便有了大概的思路,盈盈一笑,吩咐琉璃:“让小厨房准备好菜板和牛肉,本宫要亲自给皇上做手打牛丸,这东西涮火锅吃是最可口的。”   朱逸之一听,也来了兴致,有些惊愕道:“心悦,你何时学会的这些?”,他可不相信出身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还会亲自打牛丸!   苏心悦干笑两声,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只好避重就轻:“皇上知道的,臣妾向来嘴馋,爱吃的人自然就成天琢磨着怎么做了,您就先在这里休息片刻,臣妾和琉璃翡翠一道去做,人多力量大,用不了多久就能上桌了……”   朱逸之摆了摆手,笑道:“爱妃都亲自下厨了,朕难道还要赖在这里只等着吃不成?你也说了,多一个人多份儿力量,走,你教朕,可不许嫌朕做得不好啊!”   苏心悦连称不敢,心道:夭寿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帝大大要亲自下厨做手打牛丸啦!这要是被他那疼爱儿子的老娘太后娘娘知道了,还不是要心疼死她的宝贝儿子……到头来这笔账搞不好还是得算在自己头上。唉,真是的……   好在苏心悦没有心烦太久,那边牛肉还没有准备好,就有小太监急急地进来,还未站定就上气不接下气地道:“皇上,西北传来了军情急报,几位将军都已经侯在御书房等你了,请您速速过去呢!”   朱逸之面露无奈之色,望了苏心悦一眼,道:“朕先走一步”,眉宇之间显示出几分憔悴,也不耽搁,就起身,大步跟着小太监离去。对于国事,他一向认真负责。   苏心悦目送着他的身影走远,才想起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要不就是为国事操心烦扰,要不就是深夜还要保持警醒照顾生病的她,心里不由得有几分心疼。   “娘娘,您要的牛肉已经备好了”,琉璃笑盈盈地过来回话,把苏心悦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定了定心神,叫上了琉璃和翡翠,去了小厨房。他为国事劳神费力,自己虽然帮不上什么忙,至少可以洗手作羹汤,为他做些好吃的东西补充能量吧!   上好的牛肉丸必须用最新鲜的牛肉才打得出,如果不那么新鲜,打出来的牛肉丸口感就是天壤之别。要新鲜到什么程度?这一点苏心悦不是专业厨师,也弄不太清楚,可她知道,宫里用的牛肉,肯定都是最好的,因此原材料这方面不需要她多担忧。   小厨房的御厨已经按着她的吩咐用菜刀把牛肉中间的白色筋膜去掉了,切成大片的新鲜牛肉放在大木菜板上。   苏心悦净了手,按着美食博主教的技巧和方法,在肉上纵横浅浅的切上若干刀。之后手持两把铁棒,有规律的上下捶打。捶打时要用足肩膀力气,打出规律的啪啪声才行,这一步是极为费力气的,而原主这身子本就是养尊处优不曾干过体力活的,没一会儿,就累得胳膊酸痛,还好有琉璃翡翠和她一起轮流着捶打。   一块牛肉经过大半个时辰的捶打之后,里面已经不见一点纤维。捶打好的肉浆,还需要用力摔打和拍打,直到抓起不掉落为止才能开始挤丸子。好在这个时候主仆三人已经很得要领,做起来并不费劲。最后一步是用手把肉泥挤成肉丸,放入热水中,慢慢浸透,让肉丸结实成型,浸泡一会儿就可以将已经成型的牛肉丸子捞起,接下来就是等着下锅了。   肉丸子刚处理好,外面有婢女来报:“淑妃娘娘,皇上已经到了。”   得了,吃饭的人回来了,把准备好的汤底倒进铜锅,切好的蔬菜,打好的牛丸一盘一盘地端了过去。   因为皇上在,苏心悦不能让琉璃翡翠和小星子跟着他们一起吃,另外给他们三个剩了一些牛丸,等到晚上让他们当做夜宵涮火锅吃。   围着热气腾腾的铜锅,吃着爱妃亲自做的手打牛丸,朱逸之的身心都渐渐地放松下来。只是眉梢眼角的担忧却仍是掩饰不住。   苏心悦瞄见他的神色,心道:去御书房之前还好端端的,怎么回来就一脸愁容,想必是传回来的情报是个坏消息。她一边伸手给朱逸之夹了肉丸子,一边试探着问道:“皇上这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儿了?”,想来是西北小国又来侵犯边境挑衅滋事来了。   见她相问,朱逸之顿了一顿,才沉声道,“今日朝廷收到急报,西北有两个小国合兵侵犯我方边境,来势汹汹不得不引起重视。几位老将虽不把这些小国放在眼里,人家联合起来,我们还是要多费些力气的。再者说,这几个小国年年不消停,朕已经忍让多时,此番他们变本加厉,朕也不愿再忍了。”   不愿再忍?这是要大举出兵了?苏心悦眉头一蹙。 ☆、御驾亲征?   方将军府内。   方将军匆匆回来,沉声道,“今日朝廷收到急报,西北两国联合进兵侵犯我边境,圣上计划,让我协助孙将军发兵。此次圣上说不定还要御驾亲征,一举大破西北两国,扩张我边境……”,他心里激动,一想到可以上阵杀敌建立功勋,只觉得浑身的热血就要沸腾起来!   作为名将的弟子,朝中最炙手可热的新秀,方将军终于遇到了一个立功的机会,教他怎么能够不激动!此时此刻,他一身戎装、神情肃然,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光彩。   丽姨娘突然觉得眼睛有些发热,方将军若是立了功,以后她的身份自然也是跟着水涨船高的。她笑着快步走了过去:“恭喜将军,将军骁勇善战,又有孙老将军在,此役自然会大获全胜,将军必能建立功勋”,顿了顿,又捂着胸口,一副担心的模样,“只是……将军莫怪妾身,毕竟战场上刀剑无情,将军可要小心才是啊!”   方将军微笑颔首,一副自信满满意气风发的模样。   丽姨娘胸口涨得满满的,眼前这如利剑出鞘般的夫君让她心中大动。她脑子转的极快,夫君远征西北,身边自然不能少了女人伺候,丽姨娘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头疼。   她好不容易过上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悠闲日子,自然是不愿意跟着将军去西北的,一路上风餐露宿舟车劳顿不说,到了战场兵荒马乱的,万一再出个什么岔子,岂不是危险得很?   可若是她不去,自然要派几个得力的小丫鬟跟着过去伺候,只是……丽姨娘自己就是婢女出身,好不容易翻身上位,怎么可能再给其他丫鬟上位的机会?她只要一想到府里那几个姿容出众眉眼勾人的小丫鬟,心里就忍不住来了火气。若是让她们几个贱蹄子跟着将军,那还了得?   两相比较,丽姨娘宁愿自己亲自跟去,毕竟受些苦还能换来方将军的怜爱,若是真的傻乎乎地留守长安,那等到方将军凯旋归来,说不定这府里就已经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了……再说了,方夫人虽然被遣到了庄子上,可人家到底还是名正言顺的正房夫人,待到将军离开长安,方夫人随时都可以杀回来,随便寻个由头就能把她一个小妾折腾个半死。   她一想到这些后患,额头便突突地跳个不停,耳朵也嗡嗡地开始鸣叫。   “想来就是这一两日便要出发,要劳烦你替我整理一下行装,另外,伺候的人要挑几个得力的……”,方将军的声音把丽姨娘拉回了现实。   她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忙点头应承下来:“将军放心,您在前线建功立业之时,妾身就在也营帐中备好饭食等您回来用。此去西北,妾身跟您一道前往”,她一边起身去收拾行装,一边接着道:“妾身知道此役对您不过是牛刀小试,可终究您是妾身的天,妾身还是不能放心……将军莫嫌妾身拖您的后腿……”   方将军眼睛闪亮,心里一阵感动,呵呵的笑了起来,只觉得自己没有宠错人,这丽姨娘虽然出身差些,伺候人的功夫却是极好的,而且对他也确实是一片真心。   方将军府里温馨地做着行前准备,皇宫里此时却已经炸开了锅。   皇上要御驾亲征,这是天大的事儿!就连太后娘娘也一改往日一心向佛不问世事的态度,急急地召了皇帝和皇后到慈宁宫问话,顺便还把三位妃子都唤了过来,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就更有把握能劝住皇上。   屋里几个人俱是面色严肃,太后娘娘眼圈还有些发红,她在后宫勾心斗角起起伏伏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多年的媳妇熬成婆,就指望着皇上给她养老送终了,谁想到他竟然动了御驾亲征的念头?   太后她老人家沉着脸,一边拨弄着手里的佛珠,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着:“男儿有机缘去战场建功立业,乃是天大的好事。你若是靖王也就罢了,可你是皇上,哪里能随随便便就离开长安?再说了,我朝名将众多,哪次出兵不是扫平敌患,凯旋归朝的?这次不过两个区区小国进犯,有孙老将军运筹帷幄,又有年轻气盛的方将军随行,虽不如从前你父皇在世时那几位老将,可总归也是不弱的。又何必劳动你亲自去?”   她老人家不想让朱逸之去,一方面是出于母亲保护孩子的心理,担心自家好儿子在战场上受了伤;另一方面则是出于一个女政治家的心思,国不可一日无君,皇帝膝下无子,战场上最是无情,若真被俘虏了去或是伤得救不回来了,那朝中必然会有一场大乱!她这个太后的位子也就不像如今这般稳固了……   苏心悦吃牛肉火锅时骤然听到皇上要出征的消息,也难免有些慌神,但眼见朱逸之是一副自信满满非去不可的模样,心里也不得不慢慢地定了下来。火锅还没吃完,就被太后娘娘急召过来了。   见太后絮絮叨叨了大半天,朱逸之仍是没有开口。皇后娘娘努力露出了一个笑容,温声劝着:“母后先喝口茶润润嗓子,您也别急着生气。皇上,西北偏远,条件艰苦,物资贫乏,母后也是替你担心……”   皇后正说着,肖瑶就跳了进来,急道:“表哥是要亲自上阵杀敌了吗?这可使不得!人都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有孙将军和静嫔的兄长去也就是了,表哥何必跟着去冒险。您这一去,姑母必定日日夜夜都不能心安,您一向讲究以孝治国……”,情急之下,连称呼都不注意了,索性把皇上叫成了表哥……   肖瑶聒噪极了,苏心悦看着朱逸之的脸色慢慢冷了下来,不由替肖瑶捏了一把汗。   他侧身瞥了一眼肖瑶,眼神不善,吓得肖瑶反应过来自己又失了言,赶紧伸手用帕子掩了嘴,看着皇上的眼色,乖乖地坐了回去。 ☆、下辈子?不存在的   太后和皇后在怎么劝,始终是劝不住朱逸之的。别看人家朱哥平日里总是温柔含笑,到了国家大事上,可是很有主见的,不会因为女人们的眼泪和劝说改变主意。   苏心悦亦是无所谓,日日在宫里憋闷着,倒不如跟着皇上出去走走,就算战场凶险,这后宫难道就不凶险了吗?皇帝一走,这后宫中的女人还不知道会怎样作妖呢,她倒时候就是她们的靶子,还不如跟着皇帝一起去西北前线。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说不定军营中比宫里还要安全些……   就这样定下了,皇帝御驾亲征,孙老将军为主将,方将军为副将。随行的妃嫔只有淑妃一人。其他妃嫔一方面羡慕苏心悦可以长时间独占皇帝,另一方面又觉得苏心悦有些傻,去战场又不是去享福,除了她,别人都是避之不及的,只有她,像个傻子似的,上赶着要跟去。   苏心悦回了凤阳宫,一面跟琉璃翡翠交代注意事项,一面连夜整理行装。朱逸之明日要去兵部整顿军务,清点物资,后天清晨便要点兵出发。   苏心悦自然知道,出征不是去旅游玩乐,一路上肯定不会一切顺遂。可她却觉得,跟着朱逸之,有种莫名的安心感觉。掰着指头数数,她穿到这个世界也才数月,对朱逸之的态度却已经有了肉眼可见的改变,真真是人心捉摸不透呀,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日久见真情吧。   想到这里,苏心悦不由地勾起唇角微笑。   眼见朱逸之快步回来,她强自收拢心绪,伺候着他喝了茶饮。又带着琉璃翡翠两个把早已清点过几遍的行李再次理了一遍。   朱逸之呆了半晌,回头看见苏心悦也是一脸伤怀,倒是打起精神来笑了笑:“怎么了?害怕了?”,说着走到身边了轻轻捏了捏她手。   看到朱逸之眼里的那点笑意,苏心悦脸上有些发烧,胡乱地点了点头,她也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情绪。只觉得现在这种收行装离宫的场景已经在自己梦中出现过许多许多次了。她从前总是盼着离开这皇宫,去找一片清净之地,自给自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去过简简单单的田园生活。而如今,却是收拾东西跟着皇帝一起出征……   她突然觉得自己已经接受了他,因为有一瞬间,她构想的幸福田园生活中,竟也有了他的身影。情绪至此,她有些出神,不由道:“我觉得,若你不是皇上,我们两个隐居深山,炊云煮泉也是颇为浪漫……”,称谓已经换上了平等的“你”、“我”。   朱逸之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心里一动,轻叹一口气,将她揽入怀中,轻声道:“旁人都盼着当皇后,你倒好,竟盼着和我一起归隐山林。归隐的生活也没有你想的那样简单,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要自己操心,只怕会把你心中那点儿美好想象都消磨干净……”   他的声音似比平日多了一份激扬:“若有来生,我们可以相伴,做一对神仙眷侣”,只是这辈子,他注定是无法割舍这已到手的泼天富贵的吧?   她心里微动,本以为自己刚才那种话会惹来他的生气,没想到朱哥也是个感性的人,直接把下辈子都托付给她了……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笑意:“皇上又在哄臣妾”,用缥缈的下辈子来承诺,哪里有什么可信度啊?苏心悦好歹前世也是个黄金剩女,很明白男人的诺言不能轻信这个道理。   朱哥虽然很好,可对于现代女性而言,三妻四妾始终不能接受。苏心悦自嘲地想:为啥别人穿越回来之后都是各种争宠斗艳,而只有她始终无法接受和旁人共侍一夫?真不知道是该说那些穿越女适应性强,还是该说自己矫情……   唉,矫情矫情吧,她倒是真的宁愿独活一辈子,也不愿跟别人共用男人。又特么不是共享单车,还能大家一起用……而且古代又没有避孕套,一想想这个卫生状况都叫人觉得难受得不行。   她默默思考:或许趁着这次出征,自己可以偷偷溜了?反正她的细软首饰很多,下半辈子就算啥也不做,也是衣食无忧的。 ☆、朱哥也是穿越的?!   马车一早就停在殿前等着了,朱逸之一马当先出了门,身后跟着苏心悦和一排婢女太监。因为是皇上第一次出远门,又是上战场这样的大事,太后、皇后携带着宫中妃嫔们全数前来相送。   “皇上,西北风大苦寒,千万要多加保重呀”,太后娘娘一路走一路叮嘱着,又回过头来吩咐苏心悦:“淑妃,这一路上你要小心伺候着,千万别让皇上吹风着凉,眼下这天可不比夏日里了。另外,吃食上更是要留心,皇上的饮食马虎不得。你也该学乖一点,那西北不比宫里,要操心的事儿多着呢……”,絮絮叨叨一通。   虽说苏心悦也能理解这种“意恐迟迟归”的慈母心态,可这些事儿随性的太监婢女们心中自然有数,太后她老人家分明就是要在众嫔妃面前杀一杀苏心悦的锐气罢了。   婆婆说话,苏心悦自然得垂眸听着。   走到马车前,朱逸之向太后轻笑道:“母后不必送了,安心等着儿臣回来吧。战场大事有孙老将军相助,后勤琐事有淑妃相帮,儿臣定然可以事半而功倍。”   太后娘娘含泪点头,轻叹一口气:“唉,儿行千里母担忧,你定要早日归来啊。”   朱逸之点了点头,与皇后、贤妃、德妃、静嫔等人作别,和苏心悦前后上了马车,放了帘子吩咐车夫启程。   马车大而豪华,布置得十分精致,不光有软垫和迎枕,还有桌案和香袋,整套的茶具和整套的棋具放得整整齐齐。   苏心悦却无心喝茶也无心下棋,她一路撩着帘子,看着外头的景致。马车一路出了宫门,她只觉得连空气中都透着自由的香甜气味。若真到了西北反倒不好溜了,最好是在长安城附近就寻个由头,带上琉璃翡翠一起溜之大吉。   原本她还对苏丞相一家子心怀愧疚,可经历了糕点下毒事件之后,她仅剩的那点子疑虑也已经打消了。左右原主的父母和妹妹都只把可怜的原主当个棋子,那她还有什么理由顾虑这些便宜家人呢?除了苏心荔,苏心荔对她这个姐姐倒真是实心实意的好。   唉,不过要想从皇帝眼皮子底下溜走,似乎也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啊。   她自嘲地笑了笑,从前总是真情实感地羡慕穿越女可以飞上枝头变凤凰,锦衣玉食养尊处优,现在才发觉,所有的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她在现代虽然加班累如狗,可至少是个有价值的人,在古代虽然贵为淑妃娘娘,却不过是皇帝的一个附属物罢了,不但没有创造价值,而且是个彻头彻尾的米虫。   荣华富贵的确诱人,可生命没有价值却是个让她无法回避的问题。别人穿越过来会医术的可以救死扶伤,会做菜的可以名镇一方,可她呢,她总不能在后宫开个程序员培训学校吧?   朱逸之见她魂不附体的样子,温声道:“心悦,你在想心事?可愿意说与我听。”   他不自称“朕”的时候,苏心悦很愿意和他分享,她点头道:“嗯,我是在想,宫外海阔天空,真令人羡慕。”   “嗯,自由自在固然让人羡慕,可是生而为人,人人都有自己的牢笼”,朱逸之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道,“你当宫外的人不羡慕你我吗?”   苏心悦轻声回话:“若天底下还有另外一种世界,还有另外一种活法。你愿意随我去那新世界吗?”   朱逸之淡淡一笑,他早就猜到了,眼前这个女子和后宫其他那些女人是不一样的。   他和她,他们两个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啊!   马车一直沿着街市走到了长安城外,车后头跟着一队骑着高头大马身着甲胄姿容严正的兵士,个个都是威风凛凛。   朱逸之顺着撩开的帘子看着外头平旷的土地,错落有致的房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心悦,你也是穿越来的吧?”   苏心悦听到这句话,惊讶地身子一怔,惊出了一身冷汗,怎么会?朱逸之他怎么会?   朱逸之见着她惊讶的样子,微微弯了嘴角:“你与众不同,我自然知道。你没想过还有其他穿越者,因此在我面前没有用心掩饰,是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不想让女主在后宫沉浮,又舍不得让男主女主分离,于是我就放飞自我了! ☆、拐个皇帝去种田   朱哥也是穿越的,这个消息让苏心悦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好半天才咬了咬唇,声音轻轻颤抖道:“你……你从哪儿来?你……你怎么来的?”,问出口才觉得这个问题有些白痴。什么鬼,你从哪儿来到哪去家里几口人几亩田几头牛,人家有必要告诉你吗?   苏心悦细细一想,突然不由自主地有点羡慕朱逸之。大家都是穿越回来的,可他能当皇上,九五之尊说一不二,后宫满满的爱情线,前朝满满的事业线,简直是人生赢家。   朱逸之脸上的线条更是比平常柔和几分,连气息都平和许多,点了点头道:“我和你一样,莫名其妙地就来了。你当我为何偏爱去你宫里吃饭,那就是因为咱俩口味相近。宫中膳食嘛,好是好,总不够亲切。呵,或许因为我们是穿越者,有些水土不服吧!”   朱逸之比苏心悦穿越得更早,在她来之前,他就已经莫名其妙地穿越过来了。一开始发现自己回到古代当了皇帝的时候,他心里乐得简直像中了一个亿似的,毕竟嘛,血统高贵,权势熏天,后宫佳丽三千,美滋滋好不好!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他渐渐觉得有些厌烦。后宫的女人们可爱归可爱,却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一天天面上亲亲热热背后争来争去的,不仅无聊而且恶毒;宫里的膳□□致归精致,可伺候用膳的小太监却很严格,每道菜吃两三口就必须停下,而且如果他表现出很喜欢哪道菜的样子,那么那道菜就至少有半个月都不会再出现在他的餐桌上,虽说是为了保护他的健康和安全,可总让人有一种不自由的感觉。   “皇上至今膝下没有子女,倒不是嫔妃们的过错,实在是我穿过来之后就没再和她们,咳,除了你”,他慢悠悠地解释着一切,“此番出征,我也知道有孙将军和方将军在,根本就用不着我亲自去,不过是为了寻个由头出宫罢了。”   他已经把自己的安排全数告诉皇后和靖王,即便他走了,朝中也不会大乱。此次就借着亲征之名,和苏心悦一起归隐山林,至于皇帝和淑妃去了哪儿,这也简单,战场上刀剑无情,他已经和孙老将军说好了,寻上两具身形相貌相似的尸身,只说是皇帝和淑妃为了天下苍生而牺牲了就可以。   到时候靖王当了皇上,太后娘娘的位置不会被撼动,依然可以在宫中荣养。皇后本就是江南王家女儿,对他没有什么情谊,一切都是为了家族责任,他走了,皇后也正好可以卸下一身担子。至于肖瑶、王柔情、方笑雪等人,也都可以选择回娘家或是留在宫中终老一生。反正对她们而言,皇帝本就是个权力的象征,这个人不在了,她们反倒可以放下执念了。   皇宫里什么都好,就是那股子封建气息,太不适合民主富强爱国敬业新时代的青年们了。   他满眼柔情,温声问道:“苏心悦小姐,请问,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说着从袖袋中掏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来,是一颗亮眼的明珠。   苏心悦:“……”,画风变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马车渐渐偏离了官道,最终停在山脚下一间小木屋前。   苏心悦撩开车帘,白云悠悠,绿水青山,房前屋后皆是菜园。   “男耕女织,自给自足。然后我们两个还可以一起聊聊前世看过的电影、美剧”,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哦对了,还可以研究一下,发明些小玩意儿,穿越过来不发明点什么简直就是浪费。除此之外,还可以琢磨琢磨有没有穿回现代的方法,你可别嫌我不讲科学啊,咱俩都能穿越回来,说明科学还有好多事儿解释不清呢,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   他絮絮叨叨了一大堆,眉眼间带着藏不住的期待和柔情。真没想到,现代社会中的两个单身狗就这样奇迹般地在古代相遇,然后还准备没羞没臊地开始同居种田生活了!   苏心悦的脸上渐渐勾起一个笑容,眼前的现实令她十分满意。本宫拐了个皇上来种田,妈耶,红出天际了好嘛!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坑爹小萌物】整理 本书仅供读者预览,请在下载后24小时内删除,不得做商业用途!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